淩掌門微微一頓,那雙精明透徹的眼低垂下一剎,似壓抑著什麼更深的情緒。
他靠近一步,低聲說道:“盟主,你心繫大局,但切不可忽視自己。身為掌門,我們不止要看結果,更要撐住過程。把握住自己,該養的氣、不可失之。”
鳳如傾微微側目,泠然一笑,笑意薄如刀鋒,“我自有分寸,多謝掌門提醒。”雖是禮意周全,但那份疏離和防備卻清楚得令人心頭緊揪了一分。
就在這微妙的氛圍中,一旁的林女俠走了進來,滿臉帶著憂慮,“盟主,各門派之間因協作訓練方式又起了爭執。”她看了眼淩掌門,稍稍一頓,才接著道:“意見不同,場地幾乎打起來。”
鳳如傾聞言眉頭擰緊,站起身,披風下的形象,從無懈可擊到冷然臨身,如一柄隨時出鞘的劍。
“帶我過去。”
沙場場地上,剛應對外部敵襲緩解的氛圍,如今再染焦躁。
一方是主張高強度攻防演習的淩掌門與他一派,另一方則是慕容掌門所佔支持者,認為“逼迫式磨合,只會生裂隙、作用過卑弊”。
“強敵環伺,聯軍若無法速成默契,一旦邪派再反撲,誰能擔保不亡?”淩掌門聲音沉冷,眼中透出壓人的氣魄。
他的弟子站列緊湊,眼神驕然而充滿信念。
“淩掌門話雖狠絕,卻無道遠慮者。”慕容掌門冷笑,“強制高壓難道還能逼出忠誠?心散無方才成內患大憾。緩和才是生息,才是真理!”
眾人心思各異,此刻無心再管鳳如傾的勞累模樣,她插入進這亂局、瞬間宛若冰霜將亂浪凝埋之間冷然拍手無兩掌,一震咽氣大張聲勢:“一切,閉嘴!”鳳如傾冷冷地掃視眾門派掌門,一時之間,場地上的氣氛如同寒冬一般凝固。
眾人不約而同地噤聲,唯有微風捲起地面的塵土,帶來絲絲涼意。
鳳如傾的目光如劍,直直刺入每一個人的心底。
“你們之間的爭執,”她的聲音不大,卻在空曠的場地上回蕩如雷,“只不過是無畏的內耗。而敵人就在不遠處,為何不把這份精力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
眾人面面相覷,雖心中不甘,但也無從反駁。
鳳如傾收起了劍眉冷目,語調稍有緩和,“我不強求你們當下就改變,堅持你們認為對的訓練方式。一個月,以成效見高下。不論結果如何,我皆不偏頗。”
話音未落,場地中的氣息微微一震,眾掌門紛紛揚眉,顯然被她破常規的提議震驚。
但仍有一絲不服的竊竊私語在空氣中游蕩。
但這時,鳳如傾已不再理會場內的微風細浪,她的眼神轉向了遠方。
在那遙不可及的天際,她似乎可以看到更多,更遠,甚至——更兇險的東西。
“也許,”她語調悠長,“正道究竟能否聯手共度,還得看彼時彼刻。希望到時,各位能拿出更真誠的配合。”
就在這懸念緊鎖之時,視野之外的山巒隱隱起伏著一片濃黑的影,如醞釀多時的雷雨雲,慢慢彙聚。
宋邪派不動聲色地聚攏著力量,一顆顆螺絲般計程車兵在密林間聯結,形成暗流洶湧的巨大漩渦,動靜間已然不可小覷。
而這一切,僅待最後一顆石子落下。那時,便是大幕開啟之時。
鳳如傾立於場中,她還未發現那些湧動的險惡逼近。
但那低重而莫名的不安感,卻在她心頭回蕩不絕。
一陣清冷的風卷過,淩掌門的眉間稍有凝重,“握緊刀劍之時,望望身旁。”他不是對任何人說,似乎又對所有人提醒。
如此,正道陷入一種靜謐的忙碌中,而邪派彙聚的暗流也悄然蓄勢待發。
帷幕外的影子愈加濃重,然而,那關鍵時刻似乎總是那麼遙不可及。
餘下的,是陣陣律動的不安及凝滯不前的期待,時間的滴流在此刻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