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能再接到球。
我已毫無對抗能力,在對手的緊盯下我幾乎消失在比賽裡。
可我在跑。
我始終在跑。
—
第89分鐘。
我們獲得角球。
我站在外圍,不再是主罰者,也不再有禁區內的沖擊力。
我的任務是防止反擊,是最後一道保護屏障。
對方門將將我們隊的搶點頭球擊出,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發動反擊。
他手拋球找到了剛剛替補登場的小將。
那個小將飛馳而出。
無人盯防,無人追趕。
解說員的聲音在遠方模糊:“反擊——絕平——要來了嗎——”
他像風那樣越過中場,像我當年第一次出現在鏡頭裡一樣自由、年輕、鋒利。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我已經不再是那個速度最快的人,不再是那個可以橫沖直撞、一次次盤帶破防的人。
我已經不是“天才”了。
可是我還在跑。
—
沒有人注意到我。
鏡頭沒有,球迷沒有,連隊友也沒有。
我站在最邊緣的防守保護帶。
我是角落裡那一枚看似無用的棋子,是被時代放緩的影子。
可我動了。
我身體本能地邁出一步又一步。
腦海裡劃過這十年來的每一個夜晚、每一次疼痛,每一次他捧著我的膝蓋紅著眼睛說“慢一點也沒關系”的時候。
我在想:
“我不能讓他失望。”
—
於是我開始跑。
起初像是一塊石頭滾下山坡。
慢、沉、拖拽著沉重的身體。
可風很快席捲上來,我開始忘了膝蓋的舊傷、忘了肺部的撕扯,忘了心跳的錯亂。眼裡只剩下那顆球——
它在往我們的球門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