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來,把我們衣角吹得微微擺動。
“你現在還怕嗎?”他問。
我搖頭。
“我早就不怕了。”
—
我拄著拐坐在場邊的長椅上,陽光落在膝蓋,還有點鈍鈍的痛。他蹲在我腳邊,小心地幫我調節護膝帶的松緊。
“這個位置還疼嗎?”他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卻帶著那種只有親眼見證過我傷口裂開的人,才會有的沉穩與緊張。
我搖了搖頭,輕聲說:“比那時候疼多了。”
他愣了一下,笑了,手指落在我膝蓋外側,輕輕摩挲了一下。
“那時候你剛進青年隊,拼得比誰都狠。晚上回來一句話都不說,直接倒在沙發上睡著。”
“你還給我蓋了毯子。”
“我怕你感冒。”他說完,輕輕地按了按我的腳踝,“其實那個時候就知道,你太倔了,會拼命往前跑。我也知道我攔不住你。”
我笑了笑,伸手勾住他肩膀,像從前一樣不聲不響地依賴他。
他的手悄悄覆上來,落在我指背,輕輕揉了揉。他總是這樣,不會說太多的情話,只是用這種貼近來告訴我——他一直在。
我靠在他肩頭,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點點汗,一點點木香,還有從不褪色的安心。
“我記得第一場青年隊比賽,你在邊線大喊我名字。”我說。
“你那場丟了球後眼淚都快掉下來。”
“我不是哭,我那是汗進眼睛。”
他沒拆穿我,側過臉輕輕蹭了蹭我的額角。
“你不知道,當時我看著你踢球的時候……”他頓了一下,嗓音像被什麼壓住了,“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為什麼?”
“我本來只想教你怎麼踢球,可是我卻想看你走得更遠,看你笑,看你……看你什麼都好。”
我抬起頭去看他,他也在看我。
然後,他低頭親了一下我的眉心。
那一吻落下的那一刻,我腦海裡掠過無數片段——那個少年在雨中奔跑的身影,那個第一次給我洗球衣的人,那個替我扛下外界批評的教練,那個在醫院床前一夜未眠的他。
“你知道嗎……”我聲音發緊,“如果沒有你,我不會走到今天。”
他沒有回答,只是抬起我的手,輕吻我的指尖。
那一吻輕得幾乎沒有重量,可我卻覺得自己的心跳幾乎潰散。
他的掌心覆上我的手背,慢慢摩挲著,像是確認我的存在。
“以後還會有很多比賽,”他說,“你不用再為了任何人拼命,只要為自己。”
我輕輕搖頭。
“我為你。”
他也笑了,眉眼溫柔。
“那我也為你,守在這裡。”
我們靠在一起,遠處有少年們在踢球,風聲翻過歲月的欄杆,吹過那些我們來時的路,像一首安靜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