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煩你們這種人。”
將花熙帶回北大營已是深夜。燕辭憂派人傳信說在等她,盛攸淮略微猶豫片刻,先遣人花熙帶回先前決定好的地方,準備自己去燕辭憂的小院。
花熙被兩位比她高出一頭的兵士錮住,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我還要被關著?”
“暫時,”盛攸淮敷衍道:“看你之後表現。”
“暫時?”花熙惱道,“晉王要求我刺殺男帝,還這般無禮?”
“我倒是想以禮相待,”盛攸淮鎮靜反問,“花大俠自己覺得自己可信嗎?”
因不聽勸阻,多次嘗試刺殺而被關進天牢的花熙略有心虛:“我……”
“主上可走的路很多,沒必要派人刺殺,給自己留汙點,”盛攸淮冷淡道,“若不是體恤花大俠要為母報仇,主上也不至於做出權衡之舉。”
花熙噎住:“這……”
“各取所需罷了。我能夠給你安排刺殺,花大俠也該拿出誠意,不要把我們都當傻子耍。”盛攸淮向她點點頭,看花熙忿忿不平地低下頭,轉向兩位士兵,“帶她回去。”
北大營燈火稀稀落落,巡邏士兵的玄甲在夜色中若隱若現。盛攸淮閉閉眼,又想起天牢中的光景,她說花熙是為母報仇才非聽命不可,她自己又何嘗不與花熙相同?不過不止是複仇,也有同燕弦春志向相投的原因。
夜空中星子閃爍,母親的話在耳邊回蕩:“不要執著於無謂的複仇,上下運作的人那麼多,難道你要把牠們全殺了嗎?你也會被毀掉的。”
我不會的,阿孃。我會走的足夠遠,站的足夠高,高到看著牠們為了討好我自相殘殺,高到能夠走向我想要的世界。
盛攸淮長舒口氣,掩去心中因酒意而冒出頭的陰霾,轉過兩個彎,來到燕辭憂的小屋前。
燕辭憂長身鶴立,站在門口,身披大氅,銀白的月光灑在她臉上。盛攸淮微微一怔,忙快走兩步:“殿下怎麼在這裡凍著?”
“……沒什麼。”燕辭憂似乎想說什麼,頓了半天還是低聲說了句沒事,側身讓盛攸淮先進來。兩人貼近的剎那,盛攸淮嗅到對方身上微弱的酒味,纏著熱意呼在她臉上,這不像是方才宮宴上喝多的模樣,她驚訝道:“殿下你……”
她沒能說完,因為燕辭憂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盛攸淮屏住呼吸。燕辭憂眼神極亮,神色不喜不悲,盯了她半晌,忽笑起來:“將軍看上去不太高興。”
燕辭憂看上去就很高興了?盛攸淮本想如此反問,但燕辭憂離得太近,她不由自主後退,話在喉嚨裡卡了一瞬,還是變成了:“殿下借酒消愁,違反軍紀,我自然是不太高興。”
“真的?”燕辭憂揚眉,她上前貼近盛攸淮,看著對方的眼睛,又問,“將軍是為什麼不高興?”
醉了的人力氣大,盛攸淮試了幾次掙不開,又不能真的跟燕辭憂打起來,幹脆不再掙紮,破罐破摔道:“我高不高興,跟殿下有什麼關系?”
盛攸淮覺得自己也醉了,不然不會把話說的這麼直接:“我也不想說原因。”
“這樣啊,”燕辭憂點點頭,居然把她放開了,“那來下棋吧。”
盛攸淮猝不及防,力氣沒收住,險些摔倒:“啊?”
燕辭憂忙扶住她,慌亂下酒都醒了幾分:“將軍沒事吧?”
“……沒事。”盛攸淮擺擺手。
“是我剛才唐突了。今晚同寧寧又喝了些酒,本想吹風吹得清醒點,結果吹了一會兒,反而更迷糊了。”
聽起來燕辭憂沒喝太多。盛攸淮後知後覺,為剛才的話難為情起來:“沒事。殿下是因為今晚與小殿下見面的事煩心?”
“是嗎?”燕辭憂居然也發出疑問,說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也不知道。”
談話間,盛攸淮已經被按到案邊,面對棋盤,她猶豫道:“真的要下棋?”
“真的。”燕辭憂一本正經地點頭。她雖然有些醉了,但思緒還算清明,見盛攸淮心情不愉,想起上次被祁景和請來下棋試探,覺得下棋除了靜心和消磨時間,也有這等妙用,不如今夜也試一試。
只是她似乎沒能傳達到,盛攸淮看著棋盤沉默:“……”
燕辭憂終於反應過來要解釋:“下棋也能傳達心情,說不定你下著下著就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