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師可以給我也簽個名嗎?”季北微笑著將奶茶放在他手邊,冰涼的杯壁上凝結的水珠在桌面上浸濕的一小片水漬。
季北擦了擦手轉向邱一柯,伸出右手:“我記得……你是陳南的……學弟吧?”他在“學弟”兩個字上微妙地加重了語氣,“你好,我是季北。”
邱一柯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游移,最後落在季北襯衫領口若隱若現的銀色鏈子上。
追更過南城大觸漫畫的都知道,這指南針吊墜分明和某次請假條中“給朋友的”設計稿一模一樣。他僵硬地握住季北的手,尷尬地退了半步,“學長好……”
坑貨。陳南看著桌布上的一小圈深色腹誹著,第一次簽售會的時候都還值三杯熱可可呢,現在直接縮水成一杯奶茶了。
“行啊。簽什麼。”陳南故意不去看季北,接過他遞來的漫畫單行本。
季北佯裝沉思,“就簽……‘世界上最最好的北極貝’吧。”插上吸管的奶茶被推到了陳南嘴邊,“和第一次一樣,如何?”
“行、啊。”陳南咬牙切齒地簽下這行字,筆尖幾乎要劃破紙頁。
邱一柯站在一旁,手指無意識地揉著手提袋的紙質手提繩。他敏銳地注意到季北說話時,左手始終搭在陳南椅背上,那是一個充滿佔有慾的姿勢。
“對了,”季北突然轉向邱一柯,鏡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想也算不上什麼熱情,“一會兒我們吃飯要叫上你的學弟嗎?”他刻意在“學弟”二字上咬了重音“畢竟難得遇到南南的忠實讀者,不如我們一起隨便吃點?”
“我不記得有說過今晚要和你一起吃飯。”陳南猛地抬頭,表情看起來有些惱怒。但是季北恍若未聞,繼續對邱一柯發動攻勢,“所以學弟不一起嗎,正好可以聊聊他新連載的漫畫。”
邱一柯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游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這對即將分手的“前任”之間的氛圍,根本不像要分手的樣子。
“季北!”陳南終於忍無可忍地站起來,“跟我走。”他一把拽住季北的手腕,卻在觸碰的瞬間被對方反手握住。季北的指尖順著他的腕骨下滑,最後十指相扣,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指節。
“好啊。”季北的聲音溫柔得可怕,“不過要和我走。”
車裡,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引擎低沉的轟鳴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陳南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車已經不知道沿路開到了哪裡。季北已經默不作聲開了4小時了。
“喂!今晚不回家了嗎!”陳南終於打破沉默,聲音在密閉的車廂裡顯得格外尖銳。
“喂!我問你呢?”陳南伸手去戳季北的手臂,觸到的肌肉硬得像石頭,“季北,你要開去哪裡。”他的聲音開始有了明顯怒意“你已經疲勞駕駛了知道嗎!要去哪裡你跟我說換我來開不行嗎?!”
輪胎碾過減速帶時劇烈的顛簸讓陳南的後背重重撞上座椅。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回市區的路,季北正把車往郊外的盤山公路開。遠處黑黢黢的山影在夜色中起伏。他想起剛才季北宣示主權般的舉動,現在又對他不搭理,心裡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
“喂!我說,你還要裝模範男友到什麼時候?你已經ooc了知道嗎?”
陳南:“停車!再冷暴力我我要跳車了。”
“到了。”刺耳的剎車聲劃破夜空。季北終於踩下剎車,越野車在懸崖邊的觀景臺甩出半個漂移才停住。陳南被慣性狠狠甩向前方,又被安全帶勒回座椅,尚未平複的喘息間,聽見季北用平靜得可怕的聲音說:“賭約還剩不到1天。”
“我不是問這個!”陳南一把扯開安全帶下車,從揹包裡一把把昨晚不小心藏在睡衣裡帶出的那本《一號床觀察日誌》甩到亂石地上,紙頁在夜風中被吹嘩啦作響,“季北,你書房那些是什麼?七年……季北,你喜歡了我七年。”
季北下車撿起日記本,妥帖的把吹亂的書頁一頁頁撫平,“不是喜歡,是……”
“不是喜歡?”陳南氣笑了,“不是喜歡你記我我怎麼出醜?不是喜歡你記我怎麼犯傻?你是變態嗎還是偷窺狂。”
“是愛。”季北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般在陳南耳邊炸響,“是怕忘記你怎麼笑,是怕錯過你每一次皺眉,是想記住有關你的陰晴雲雨,所以才想要記下來。”
陳南所有的質問都瞬間卡在了喉嚨裡。
“你不是問我想沒想過賭約結束後的打算嗎?”季北一步步走近,直到兩人呼吸相聞,“陳南,我想過的。我想過無數種可能,但每一種結局裡,都有你。”
陳南的眼眶突然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