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方聞思。陳南愣了一下，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
他穿著邵斌的玫粉色衛衣，下擺堪堪遮住派大星短褲，露出修長的雙腿。文思似乎沒注意到陳南的震驚，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側身讓兩人進門。陳南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文思徑直朝邵斌的臥室走去，腳步輕得像只貓。到了門口，他象徵性地敲了一下門——真的只是敲了一下，指節剛碰到門板就收了回來，然後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
陳南站在客廳，聽見臥室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緊接著是邵斌含糊不清的嘟囔聲。他太熟悉邵斌的起床氣了，那家夥平時脾氣就不小，起床時更是易燃易爆炸，誰要是敢在他睡覺時打擾他，輕則挨罵，重則捱揍。陳南甚至能想象到邵斌此刻的表情——眉頭緊皺，眼睛半睜不睜，嘴裡罵罵咧咧，手上已經攥緊了拳頭。
果然，下一秒，臥室裡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國罵：“操！誰他媽——”
邵斌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混亂的響動。陳南忍不住探頭往臥室裡看了一眼，於是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他發小的獨門絕技“睡拳”，那一記直拳又快又狠，直奔文思的面門而去。陳南心裡一緊，正想出聲提醒，卻見文思不慌不忙地抬手，精準地擒住了邵斌的手腕，順勢一擰，將他的胳膊反扣在背後。
邵斌像條砧板上的魚，被文思按回了床墊上，整個人動彈不得。他掙紮了兩下，發現完全掙脫不開，只好咬牙切齒地瞪著文思：“你他媽有病啊？天都還沒亮——”
“三分鐘。”文思的聲音依舊清冷，帶著一絲懶洋洋的意味，彷彿剛剛制服邵斌不過是順手為之。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邵斌，膝蓋頂在他的後腰上，另一隻手還悠閑地整理了一下衛衣的袖口，“穿不好褲子我就幫你。”
邵斌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他咬牙切齒地瞪著文思，卻不敢再亂動，只能乖乖地去扯被捲走的睡褲。陳南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心裡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快感——原來邵斌也有今天！
他忍不住想起以前被邵斌欺負的日子，那家夥仗著自己力氣大，沒少在起床氣發作時對他動手動腳。現在看著邵斌被文思按在床上動彈不得，陳南心裡居然有種莫名的暢快感，甚至有點想笑。
淩晨六點，天色依舊灰濛濛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幾盞路燈在寒風中搖曳。一行人像被劫持的旅人，迷迷糊糊地被塞進了邱一柯那輛車的後座。文思自然而然地換下邱一柯坐進了駕駛座，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指尖還夾著一根未點燃的細煙。
邵斌癱在後座，腦袋歪在車窗上，粉毛小辮亂糟糟地翹著，此刻嘴裡還嘟囔著“再睡五分鐘”。
陳南則蜷在另一側，懷裡抱著邱一柯從行李箱遞給他的抱枕，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鉛。
邱一柯坐在副駕駛，手裡還攥著那張皺巴巴的廣告單，時不時低頭看一眼導航，但很快也被睏意席捲，頭一點一點地打起瞌睡。
沒人問目的地，也沒人在意。車廂裡彌漫著車載香薰的冰檸味氣息，空調的暖風輕輕吹拂，像是某種催眠的魔法。文思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後座東倒西歪的三人，嘴角微微揚起，隨即踩下油門，車子緩緩駛入清晨的薄霧中。
一路上，只有輪胎碾過路面的輕微聲響和偶爾傳來的鼾聲。邵斌的腦袋隨著車子的顛簸一下下磕在車窗上，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陳南的抱枕不知何時滑到了腳邊，整個人歪在座椅上，嘴角還掛著一絲可疑的晶瑩。邱一柯則徹底放棄了抵抗，頭歪在車窗邊，呼吸均勻而綿長。
直到車子緩緩停下，文思熄了火，轉身看向後座：“到了。”
三人如夢初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窗外是一片陌生的景色——遠處是連綿的青山，近處是幾頂未搭建的帳篷，那對恩恩愛愛的小情侶，正沖他們揮手。
邵斌揉了揉眼睛，一臉茫然：“這是哪兒？”
邵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粉毛亂得像雞窩。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駕駛座，正對上文思那雙睏倦的眸子。文思的眼角還帶著一絲未散的睡意，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顫動，像是蝴蝶的翅膀。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空氣裡彷彿炸開了無形的火花，瞬間點燃了某種微妙的情緒。
“你叫他幹嘛？”邵斌指著文思壓聲質問邱一柯，“想看我們打架嗎。”
“多看幾對怨侶，有助於鞏固分手信念嘛。”邱一柯撓撓頭，小聲的嘟嘟囔囔“再說了，又不是我叫來的，明明是他自己跟來的。”
“你們又沒有人拒絕。”文思靠在車窗邊懶洋洋地插話，晨光透過玻璃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他閉上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呼吸輕緩，彷彿還在淺眠。
“我拒絕！”邵斌暴跳如雷。他瞪著文思，眼神裡充滿了敵意。
“那又怎樣”，文思依舊閉著眼，聲音輕飄飄的，像是根本沒把邵斌的抗議放在心上。他的嘴角微微揚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彷彿在享受這場無聲的較量。在似有所感到某人的目光後的文思淡淡開口：“醒了就下車吧，別耽誤時間。”
邵斌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帶，動作顯得有些笨拙。他推開車門，冷風撲面而來，瞬間讓他清醒了不少。他站在車邊，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莫名加速的心跳。
一行人拖著行李，朝著目的地走去。邵斌走在最後，目光時不時瞥到文思的背影，總會停留了幾秒，隨即又像是被燙到似的迅速移開，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一下，癢得他心煩意亂。
晨光灑在他們身上，綠意在眼前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