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邱一柯降下車速,後視鏡裡映出他抿成直線的唇,“其實我今晚看見……”
“邱一柯。”陳南把整張臉埋進掌心,指縫間漏出的聲音悶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帶著幾分逃避的疲憊和含糊的請求。“開你的車好不好。”
邱一柯閉了嘴,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終究沒再說什麼。
陳南閉上眼,試圖將那些混亂的畫面從腦海中驅逐,可越是抗拒,記憶卻越是清晰。季北的氣息彷彿還縈繞在鼻尖,帶著某種無法忽視的侵略性,讓他無處可逃。
車子駛過繁華的街區,最終停在邵斌的酒吧門口。邱一柯熄了火,轉頭看向陳南,輕聲說道:“南哥,到了。”
陳南抬起頭,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酒吧的招牌,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夜風再次拂過他的臉頰,帶著幾分涼意,卻無法吹散他心底的紛亂。
邱一柯緊隨其後,剛走到酒吧門口,就看見門上歪歪斜斜地掛著“暫不營業”的告示牌。陳南皺了皺眉,伸手推了推門,發現門沒鎖,便徑直走了進去。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彷彿在抗議這不合時宜的闖入。
酒吧裡燈光昏暗,空氣中彌漫著酒精和某種女士香煙的氣息。陳南的腳步在門口頓了頓,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卡座,最後定格在吧臺那個熟悉的身影上,邵斌正揪著一個男人的衣領往他衣領裡灌酒,兩人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得彷彿下一秒就要打起來。
陳南見狀,趕忙和邱一柯沖上前去,試圖將男人從邵斌身上拉開。等他看清那人的臉時,不由得愣住了:“方聞思?”
“是啊。我就是方聞思。”方聞思盯著邵斌,一個個字說的咬牙切齒。
陳南的手僵在半空。記憶裡總是女裝的文思變成此刻西裝革履的vince,被酒液淋濕的樣子狼狽得像只落水孔雀,領帶被拽在邵斌手裡,他突然想起上次在季北辦公室,這人端著職業微笑說“季工在開會”時的模樣。
“別看他了,說吧,又出什麼事了來找我。”邵斌鬆了拽著方聞思領帶手甩了甩,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喲,陳大畫家來了啊。怎麼,今天和那位傳聞中的假男友分手成功來找我慶祝了?”
陳南沒有回答,徑直走到邵斌對面坐下。邱一柯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默默坐在陳南旁邊。
“你這是怎麼了?”陳南看著邵斌面前那一排空酒瓶,眉頭皺得更緊了。
“放心,我沒喝那麼多。”注意到陳南的視線,邵斌解釋安慰,“就是突然覺得,有些人啊,表面上一本正經,背地裡卻是個混蛋。”
邵斌下意識的剛要拿起酒杯又放下:“還是說說你吧。”
“我……我想找你聊聊我和季北”
邵斌冷笑一聲突然把整瓶酒拎上吧臺,琥珀色液體在玻璃壁撞出漩渦:“正好我這邊也遇上個混賬。”
陳南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看來今晚不止我一個人心情不好。”
邵斌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破了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突然笑了起來:“怎麼,你傳聞中的假男友終於忍不住了?”
陳南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邱一柯見狀,想要阻止,卻被陳南一個眼神制止了。
“燒餅,你說……”陳南舉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事情說出來“如果一個人突然問你喜不喜歡他,你會怎麼回答?”
邵斌挑了挑眉,語氣裡帶著幾分戲謔:“那得看是誰問的。如果是文思那個混蛋,我肯定一腳踹過去。”
陳南的手頓了頓,杯中的酒液微微晃動:“如果是……季北呢?”
“嗯哼。”邵斌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麼了,突然就……反正我現在腦子裡一片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陳南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我們之間不是有個賭約嗎?三年期限快到了,我本來以為我們只是假裝情侶,沒想到他居然……”
邵斌打斷了他的話,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陳南,你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覺得你們只是假裝情侶?你難道沒發現,季北對你早就超出了‘假裝’的範疇嗎?如果當成只是逢場作戲就不要假戲真做!”
陳南愣住了,手裡的酒杯微微晃動,酒液在杯壁上留下一道道痕跡。
“我……”陳南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邵斌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陳南,感情這種事,不是靠賭約或者假裝就能維持的。你得問問自己的心,到底對季北是什麼感覺。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別再逃避了。”
“可我真的不知道。”陳南低下頭,聲音裡帶著幾分迷茫和無奈。“我一直以為我們只是朋友,只是室友,只是……假裝的情侶。我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邵斌突然揪著陳南的衣領把人拽到眼前:“那就去問啊!去他媽的賭約,去他媽的假裝,直接揪著那王八蛋的領帶問清楚!”酒氣噴在陳南臉上,“還是說你陳南其實怕了?怕那些‘假裝’裡摻著的真心比你多?”
邵斌看著他,冷靜幾秒後,眼神裡帶著幾分無奈和同情:“陳南,有時候感情就是這樣,不知不覺中就變了。你問問自己,如果季北真的和別人在一起了,你會是什麼感覺?”
陳南愣住了,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季北和周默站在一起的畫面,胸口猛地一緊,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他猛地灌了一口酒,試圖壓下那股莫名的酸澀感,卻發現酒液越喝越苦。
“我……”陳南的聲音有些發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的邊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當年打賭說交往三年證明是直男,”粉毛在霓虹燈下泛著妖異的紫,“現在三年要到了——你他孃的要真筆直,現在該對姑娘心動,而不是在這裡為個男人要死要活。”
陳南看過去,不知道為什麼邵斌和他說著說著便眼眶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