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唇色慘白,渾身冰冷。
慕容翎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手裡的留影石霎時變得滾燙。
“二師兄?”她抖著手去探弦月的鼻息,一點微弱的風從指尖溜過去。
林夙扶著弦月,渾身發涼,掃過他腕上的那對鎖鏈,一咬牙,抬手要劈——
突然變大的呼嚕聲止住了他的動作。
他一怔,低頭,手裡的人打了個哈欠,因為睡得太死還擠出了幾顆淚花,睜眼,腦子還未清醒,就看見面前蹲著兩個人,一個人伸手握著他肩膀,一個伸手要掐他脖子。
這是……
弦月遲疑著開口:“你們……這就要對師兄下手了?”
短暫的沉默後,林夙一把推開他。
“睡睡睡就知道睡!”
因為憤怒,林夙胸膛劇烈起伏,恨不得撬開弦月的腦子看看他在想什麼:“什麼時候了還睡!”
慕容翎比他冷靜一點,擦了一把臉,嘟囔著:“三師兄說得沒錯。”
弦月更加困惑了:“發生什麼了?怎麼一上來就罵我?”
“你不該罵嗎!”
林夙一邊幫他解鎖鏈一邊訓他:“我和師妹還以為他們對你用刑了,著急忙慌地打暈了人趕來,二師兄倒是心大,這麼冷的地方也能睡著。”
弦月無聲笑了笑,並未過多解釋。
水牢的寒氣往他骨頭縫裡鑽,被封了修為的人只能透過睡眠來保持體力,同時還要思考玉雨霜身死道消的真正原因,以及自己為什麼會被關進來。
他是商江夜唯一的弟子,除開修為,他在所謂山的行動遠比玉雨霜要自由,那些條條框框束縛不住他,藏書閣的大半秘籍他都翻閱過,就連那幾本孤本,商江夜也在他學會禦劍飛行的那一年贈予了他。
華安以盜取宗門秘籍為由將自己關押在此處,乍一聽很是唬人,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這個藉口荒誕無比。
所謂山的二師兄,掌門唯一的親傳弟子,要什麼秘籍沒有。
既然不是因為秘籍丟失,那便只剩下一個可能。
華安,在保護他。
意識到這點是在林夙他們闖進來的那一瞬,只是弦月當時太困,眼睛都睜不開。
撤掉鎖鏈符文,修為不再被壓制,弦月試了試,渾身經脈流淌著溫和的靈力。
恢複的弦月大手一撈,毫不客氣地揉亂了林夙的頭發。
“這麼著急來救師兄啊。”
他笑嘻嘻的,眼底卻無半點笑意,目光一直落在慕容翎身上。
他這個小師妹,今日很不對勁。
似是想到什麼,弦月的眼神暗了暗,主動開口:“師妹。”
慕容翎抬頭,弦月伸過來一隻手。
“手裡的東西,不準備給師兄了麼?”
弦月的聲音很輕,慕容翎驀地紅了眼眶,忍了兩天的人終於沒憋住,眼淚決堤。
“二師兄,大師姐不在了。”
饒是被華安提前告知過一次,再聽到這個訊息,弦月仍是不可避免地胸口發悶。
他張嘴,卻吐不出來半個字,良久,啞著嗓子道:“水牢濕氣太重,先出去吧。”
慕容翎擦幹眼淚,搖頭,將一直小心翼翼護在懷裡的留影石和半本秘籍拿出,放進弦月攤開的手心裡。
“師姐囑咐我,一定要將這東西交到二師兄手上。”
留影石散發著微弱的光,照著三人腳下的一小塊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