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還拎著那隻空了的酒壺,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酒香,他吸了吸鼻子,有些肉疼地想,下次下山前一定要去買幾壺不那麼貴的酒。
“接下來去哪兒?”南衍走過來,站在他身旁,看著漸漸走遠的兩個背影,“回長明寺嗎?”
那二人身後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在青石板上晃來晃去,糾纏在一起,有那麼一刻,南衍還以為自己看見了兩只妖獸,待再次看去,那分明是人的影子。
被弦月連哄帶騙地交代了鎮長的去處,長明寺佛殿,正中間那尊佛像背後有一道暗門,弦月傳訊給守在寺裡的莊別二人,得到已經潛入的回複。
指尖那隻半透明的傳訊蝶抖動觸角,歪歪扭扭地飛入黑暗中。
“再等等。”
弦月放下手,看著傳訊蝶留下的一點亮光:“等莊別他們的訊息。”
從白日的抱孩子的婦人和方才的兩個老闆口中,二人拼湊出了食人妖獸一事的真相。
一個月前,長明鎮突然流出一個傳言,有隻吃人的妖獸闖進了鎮子,酉時三刻一過便出來覓食,先是吃了辦白事那家的老人屍體,後來又吃了個斷了腿的漢子,之後便愈發大膽,還是白日就敢出來吃人,挨家挨戶地找嬰兒,若沒有,便將整個宅院給掀翻,不留一個活口。
一開始沒一個人相信這故事,都認為是書行老闆話本子看多了編撰出來的故事,誰料第二日,那家人才出生的小孫子就莫名失蹤了,等找到的時候只剩下幾根白骨,長命鎖染上血,掛在那頭骨上。
大多數居民仍舊不信,因為孫兒屍骨旁邊的洞xue裡睡著一隻野狗,把野狗剖開,肚子裡還有孩子的紅衣裳吶。
可鎮長卻一臉擔憂,非要請那勞什子修仙的來,誰知道那幾個修仙的跟著指引去了鎮外的林子就再也沒回來,眾人這才有些害怕了,紛紛去找鎮長商量對策。
“長明寺的那幾尊佛像已許久沒人去拜過了,沒有供奉,他們不願意顯靈啊。”
家裡有孩子的聽了村長的話,拿著銀子跑去寺裡上香供奉,如此過了幾日,家裡的孩子倒真沒被妖獸擄去。
“呸,還顯靈呢,就是嫌沒人給銀子罷了。”
掌櫃的一臉憤恨,說那些所謂的被妖獸吃掉的嬰兒其實是鎮長讓人去偷的,偷出來又轉手賣給其他村子,至於來的那些修士,全被殺了埋在林子裡。
他三人沆瀣一氣,一個散佈傳言,一個偷拐嬰兒,一個收斂錢財。
半個月前,鎮長突然闖進客棧,神色緊張說自己要出去避避風頭。
掌櫃的留了個心眼,悄悄跟上去,發現本該離開的鎮長悄摸溜進了寺裡的暗道,再也沒出來過。
至於幾人在房間裡找到的那根骨頭,是第一個被野狗吃掉的嬰兒的手指,不知怎的掉進了客棧裡。
月亮被烏雲遮住了一瞬,再探出來時昏暗許多。
等了快半個時辰,莊別還是沒傳回訊息,弦月覺得奇怪,再度傳訊,又等了一會兒依然沒有回複。
他生出幾分警惕:“別是出事了吧?”
“去看看。”南衍放出一隻傳訊蝶做好標記,便跟隨弦月一同去了長明寺。
已是深夜,留在長明寺的幾個小沙彌打著哈欠昏昏欲睡,根本沒注意到有兩個黑影從身後一閃而過。
兩人一路摸進佛殿,果然在正中那尊巨大的佛像背後發現一扇半掩著的半人高小門。
門邊積了厚厚一層灰,淩亂的腳印踩做一片,再往裡看去,一道血痕出現在牆壁上。
南衍聳了聳鼻尖,極淡的血味從暗道深處飄來。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