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色的喜字,大紅色的床鋪,紅燭燃燒,蠟油滴在桌上,忽而,燭火搖晃了幾下,再看時,那桌邊多了一個人。
不,弦月微眯眼,不是人。
被劉嬸子拉過去的“人”面容呆滯,沒有一絲活人的生氣,他像是怕燭火,後退的時候腳下一個踉蹌,把自個兒給絆倒了。
沒有聲音。
馮小昭抱著自己拼命往床上躲,一旁的劉嬸子不耐煩地抓住她頭發,一手又去抓地上那東西,這樣也不耽誤她罵人。
“不知好歹的東西,你躲什麼,自己的丈夫自己不管?”
“哭哭哭!福氣都讓你哭沒了!”
“你說,是不是被白天那幾個小白臉給迷住了?還想跑?你跑一個試試!”
“反了你了馮小昭,還敢動手打人?!”
扇巴掌的動靜過後,馮小昭的哭聲弱了下去,劉嬸子沒打算放過她,鐵了心要把她塞到“兒子”身邊。
婦人那句話讓弦月噎了一下,很快又被另外的東西吸引過去。
劉嬸子抓在手裡的哪裡是個活人?黑眼睛白臉蛋,笑容詭異,胸口被戳了個洞,露出黑洞洞的一片。
那分明是個紙人。
劉嬸子眼尖看見了紙人身上的洞,當下也顧不得馮小昭,回身在屋裡找漿糊來填,腳步慌亂,嘴裡仍不停。
馮小昭抽噎著,將頭埋進兩只膝蓋中。
弦月看得差不多,心裡已將這兩天的線索給串了起來,正想著是直接沖進去還是回去和師姐他們商量對策,牆根下傳來一道很輕的重物落地聲。
找了好幾天十方劍的南衍跟著羅盤來到這兒,聽著院子裡的哭喊和叫罵二話不說翻牆進去,落地,一抬頭,對上了趴在門縫邊偷窺的弦月。
南衍臉上有片刻的呆滯。
面面相覷,屋裡的哭聲還在繼續。
浮塵劍先一步凡間出鞘。
弦月臉色一變,橫劍架住了南衍的劍身。
他“嘖”了聲,心道這村長也真不厚道,居然還找了人來殺他們。
南衍不知他的內心所想,提劍與弦月對上的剎那心下多了幾分警惕。
這強搶民女的刁民有幾分本事。
月亮被幾片陰雲遮住,透出來幾絲不甚明亮的月光,夜色中,弦月看不清對方的臉,也懶得去猜一個殺手為何會有這麼高的修為。
打鬥間,不知是誰的劍氣掀翻了牆角的竹簍,“啪”的一聲,屋子裡的動靜停了下來,沒過一會兒,劉嬸子罵罵咧咧地過來開了門。
院子裡空蕩蕩的,只有鳥兒叫著飛走了。
院子外,敲門聲還在,敲得劉嬸子的心都跟著慌了起來。
她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
“大師保佑大師保佑,保佑我家福祖,健健康康,邪祟遠去,大師保佑,大師、啊!”
她驚叫一聲,跌坐在地,滿眼驚恐。
院門被撞開,渾身鮮血的福祖支起上半身,向著劉嬸子的方向投來怨恨一瞥。
劉嬸子嘴唇哆嗦著,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勉強鎮定下來將門關上,隔絕了那一雙充血的眼睛。
大門外,柏修善嚥了口口水,對著面前冷臉的玉雨霜幹笑幾聲:“那什麼,誤會,都是誤會,這位道友,你的劍可以拿下去了吧……”
霜降還貼在他頸側,玉雨霜動了動,抬眼,語氣波瀾不驚:“在放開你之前,先讓你旁邊的人把劍放下。”
何又訕掛著笑,手裡的祟消劍抵在玉雨霜心口的位置。
柏修善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扯了下他的袖子:“師兄,要不你先把劍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