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看著屋簷下的一排紅燈籠隨著風搖晃一陣後恢複原狀,伸手將窗戶合上。
“二師兄。”林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夙披著外裳,手裡的東西擱在桌上。
他眉宇之間染上倦色,捏了捏鼻樑,開口:“夜深了,要滅燈歇息嗎?”
“時候不早了,歇息吧。”
油燈熄滅,屋裡陷入黑暗,弦月讓出一半床榻,伸出一根手指撥拉了下青鳥。
睡夢中的小鳥團了團,躲開那根作亂的手指。
屋子裡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
“師兄。”
黑暗中,林夙睜開眼。
弦月垂眸:“還不睡?”
“你覺得村長的話有幾分可信?”
“兩分。”
一團綠色的靈力縈繞在指尖,弦月敲了敲窗欞,那團靈氣順著縫隙鑽出去,悄無聲息地潛入對麵人家的院子。
“睡吧。”
他的聲音很輕,林夙只覺一陣睏意湧來,頭一歪沉沉睡去。
半夜,林夙驚醒,他抬頭,看見的是開啟的窗戶。
慘白的月光一寸寸,沿著窗沿爬進屋子,弦月抱臂靠在一旁,大半張臉淹沒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窗外,月亮還是那個月亮,亮了半個晚上的紅燈籠滅了,少了那點詭異的紅,倒叫人更好看清屋外的場景,月光下,一個滿身濕泥的身影在路上蠕動爬行,十指抓住身下的泥土,指縫中不斷滲出的血染紅了那一小塊地方。
林夙的雙眼微微睜大,那是——
“噓。”
弦月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唇邊,整個人動了動,側身對著他看得專注。
林夙穩了穩心神,掀開被子下床,輕手輕腳走到另一邊,學著弦月的樣子微微側身向外看去。
屋外,被泥巴糊了一身看不清五官的人雙手撐起下半身,伸出一隻手扣響了對麵人家的大門。
砰砰砰——砰——
他砸得吃力,剩下一隻手支撐不住整個身體的重量,敲了沒幾下,整個人就倒了下去,臉重重砸在門前的青石板上。
那聲音弦月聽著就疼,待那人再度爬起來,他看見了被石板蹭去了半邊泥巴的臉。
“師兄。”林夙壓低聲音,“你見過這人?”
“嗯。”
弦月抬手,附著在那一排紅燈籠上的靈力收回,原本滅掉的燈籠晃了幾下,裡面的燭火重新燃起。
那男人似是怕極了這紅燈籠,嘴裡發出幾聲野獸一樣的低吼,一張口,泥土裡夾雜幾絲紅,簌簌掉下,他不甘心這樣離去,卻也不敢再敲門,拖著兩條腿在院外徘徊。
他待了半夜,直到天微微亮這才沿著來時拖出的那條痕跡返回,方向正是白日舉辦喪事的那片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