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微站了起來,重新戴上手套,打算把清理出來的垃圾處理掉,阿姨過來幫忙了,說:“明微,那孩子我有印象,你媽媽也和我提過,讓我別告訴別人,我沒跟任何人說過。”
“他……其實特別好。”
“你媽媽怕他辜負你,我也是做媽的,我懂,”阿姨嘆了一口氣,小聲地說,“他年紀那麼小,長得又漂亮,嘴巴又甜,在外邊隨隨便便都能有錢用,不要怪阿姨說話不好聽,我們都很擔心你。”
“他不會的,你們不瞭解他。”
對於這段感情,吳明微屬實有些沉浸了,痴情的狀態在分手以後變本加厲,以至於身邊的長輩們都認為他快要沒救,提前替他構思好了幾年以後的悲劇。
醫院的工作已經暫停了,現在的吳明微正在努力適應著一個老闆的生活,全盤接手了家裡的生意。
每一天都很忙,除了身體的勞累,更要命的是精神上的壓力,以前一人吃飽就全家不餓,可現在,爸爸、其他管理層、成百上千的員工以及他們的家庭……這些擔子全落在吳明微一個人肩上了。
他持續性焦慮,有時候連覺都睡不著,半夜給範小豪發一堆訊息,然後放下手機發呆,複盤前一天的工作,計劃第二天的流程,考慮公司架構的最佳化,以及産品升級的策略。
這是吳明微頭一次在工作上這麼緊張,這麼不自信。
其實,他原來打算四月份回趟北京的,可總是被公司的瑣事絆住腳,只能一拖再拖。
一晃眼,來到了五月中旬。
逐漸地,時間將那些陌生難懂的工作變成了習慣,吳明微替代爸爸之前的職位,駐紮在市中心辦公地,負責管理、研發、市場,而範小豪升任生産經理,統一盯著所有的工廠生産線,做著吳明微媽媽之前的工作。
吳明微覺得自己每天在人前裝人,其實背地裡時刻都想跑路,可無論是親朋好友還是下屬,都覺得他比爸爸更適合當老闆,這讓他更苦惱了。
中午一起在會議室吃盒飯,他跟範小豪訴苦:“其實做老闆是世界上最痛苦的工作了。”
“你說這話,”範小豪笑了,說,“要被打。”
“我一個月瘦了七八斤,”吳明微又困又餓,一邊吃飯一邊犯懶,說,“我打算報浙大的工商管理研修班,每個月上兩天課,一年半結業。”
“很好啊,一個月兩天,還可以,能擠得出來。”
“嗯,”吳明微夾了一筷子圓白菜,頓了頓,說,“這段時間,我越來越明白‘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這個公司被我爸管得像個沒牙的老頭。”
“犀利。”範小豪說。
“金玉其外,”吳明微嚼著菜,說道,“實際上已經完全和時代脫軌了,無論是産品還是宣傳。”
“但至少是能賺到錢的呀。”
“我在想,我們能不能做自己的ip?”
“嗯……可以是可以,但沒必要,太需要時間了,而且不一定能做起來,”範小豪扒著飯,說,“其實我們做高品質代加工是很安全的,工藝、經驗、資源、渠道我們都有,沒必要冒那個風險。”
“哥,我們得考慮國際經濟形勢和貿易壁壘的問題,其實現在做海外代工是很被動的。”
“瞭解。”範小豪皺起眉思索著,點了點頭。
吳明微繼續說道:“但如果我們做出了自己的熱門ip,有了品牌影響力,情況就大不一樣了,以後或許就是別人給我們代工了。”
“非常有道理,”範小豪稱是,笑著說,“博士就是比我們會分析,行吧,要怎麼做,我當你的後盾。”
“不著急的,你最近有空可以先看看資料,等我從北京回來再說。”
“什麼時候走?”
“週三,後天。”
“待多久。”
“不能確定,醫院那邊很多事,要全都交接好,”吳明微緩緩咀嚼著嘴裡的飯,說,“我到時候線上辦公,咱們隨時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