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回去。”吳明微說。
“你不是說最近忙嘛?中秋節還有空回來?而且還不告訴我。”
“我沒有義務向你報告行蹤吧?”吳明微小口地吃著粥,說,“你以前可是很有邊界感的。”
“我一直很有。”
“好吧,是我沒有。”
在酒店走廊裡浪漫了幾秒,而這一刻,吳明微又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他在心裡說:好吧,應該是錯覺,還以為你有點喜歡我了。
他顯得很低落。
張羽給他夾了一筷子紅米腸,說:“你能請我來過中秋,其實我還挺……”
“挺什麼?”
“挺開心的,”張羽安靜地笑了笑,說,“咱們兩個人挺合得來的。”
“沒覺得。”
吳明微認為自己今天太情緒化了,明白這樣其實很不好,但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和表情——他既想得到張羽,又想因為他的木訥臭罵他一頓。
他根本不知道張羽心裡到底怎樣想,只是下意識地把他塑造成個一眼就能看穿的年輕人。
有些時候,他把張羽想得太傻了。
他更沒有想到,他在試探張羽的時候,也在被張羽試探著;不過他們的目的不太一樣。
吳明微想得到一個愛人,張羽卻是想合理化自己“不合理”的行為,譬如昨天的解圍和擋酒,譬如剛才躲在走廊拐角等吳明微,譬如言語的冒犯……
還有刻意提到的“小三”兩個字。
“先和他上床吧。”
樊宇軒的話一出口,吳明微嘴裡的水險些噴出去,不是他多麼清純保守,只是,這兩個字放在他和張羽之間,總顯得好不和睦。
他是想的,前提是你情我願。
於是嘴毒地反駁:“你不要把你的經歷套在別人身上。”
樊宇軒說:“沒明白。”
“對他,互相有愛才是前提。”
“吳醫生跟我這兒裝情聖呢?當初要和我睡的時候,不是有體檢報告就行了?”樊宇軒幹笑了幾聲,說,“吳醫生的入場券可是越來越難拿了呀。”
吳明微冷聲吐槽他:“你真的越來越像個gay了。”
“跟你學的,”話是說得嚴重了一些,實際上樊宇軒心熱,總惦記著給好朋友出主意,他說,“我讓在國外的朋友給你弄點兒藥吧,吃了任你擺布的那種。”
“滾。”
“嘖,”樊宇軒咂了咂嘴,摸下巴,看上去比吳明微還要煩惱,他說,“其實你不要對他有太大濾鏡,全宇宙的男人都一個樣,你長得還行,他應該很願意和你上床的。”
“他不一樣。”
戀愛腦經典語錄出現了,樊宇軒五官都開始扭曲,說:“到底你誘騙他還是他誘騙你啊……”
“我想和他上床,但你不懂,我也想被他愛,”吳明微注視著手上的玻璃杯,說,“我沒有期望過被你愛,這就是區別。”
“你他媽……你能不能不這麼卑微?”
“我不卑微啊,你不是還怕我渣了他嗎?”
“但我跟你才是朋友啊,我跟他又不是,”樊宇軒的眼睛裡流露出失望,說,“我還是不理解,男人之間哪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
吳明微沒有立即應聲,他在考慮該怎麼從根本上解釋這段感情的特殊之處。
又喝了一口水,他想好了,說:“這麼跟你說吧,從張羽出生那天開始,他就拿到了一份寫到結局的劇本,怎麼長大,怎麼出去闖,怎麼相親,怎麼結婚生孩子……沒有人給他改劇本,包括他自己也是,我現在要做的就像是——按我所想的改這個劇本,然後逼著他照著新劇本過完下半生。”
“軒子,你想想,影響他的不但有寫原來劇本的人,還有從一開始就在看戲的人,他已經被他們塑造了,和那種刻板的環境融為一體了。”
“我只能試著慢慢改變他,而不是現在就把劇本搶過來,不顧他的想法劃掉重寫,”吳明微抬眼注視樊宇軒,輕聲說說,“得到他的愛很難很難,但我還想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