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盈跟在他身後,內侍緊隨在後抬來奏摺放到了案頭。
兩人坐在餐桌前,卻是食不言,安靜極了。
宮人撤下早膳,薛盈捏著手裡的絲絹,她端姿嫻雅,目光溫和移到他身上,斂眉道:“昨夜裡臣妾有句話便想與陛下言。”
“你說。”
“昨日臣妾在太後宮裡,朔陽宮的菊開得好,太後旨意欲辦一場賞菊宴,想邀請朝中王公夫人入宮。可臣妾愚笨,惹了太後不快,臣妾想請示陛下,這宴會……”
“你如何回稟母後的?”
“攝政王還有餘黨在朝中,臣妾擔心這其中會有不妥,如實稟報,失了分寸。幸得當時恭親王解圍,才未讓太後動怒傷了身。”
薛盈凝望眼前的人,他雙眼正落在她身上,面龐與眼底已無從前的笑意,他平靜回:“可,按太後的旨意辦。”
薛盈斂眉:“臣妾遵旨,是臣妾昨日裡錯了。”
“你無錯,只是方法太謹慎。若真有這居心叵測的餘黨,那便更不能明面上防著他們。”
薛盈眼眸一亮,唇角綻起微笑:“陛下英明,臣妾豁然開朗。”
盛俞望著這一抹花容,道不清心底的情愫。
薛盈微頓,斂了笑:“臣妾早晨不是故意的。”她抬眸,一雙含情的桃花眼裡水波盈盈,“陛下,臣妾知錯,您別生氣了。”她是真的緊張,“陛下病癒不久,臣妾不敢讓您血氣上湧,會傷了身子。”
盛俞直視她:“記住,你不是被朕冊封的,而是因朕傾心你。你入宮不是當朕的貴妃,朕心內,你是我妻。”
薛盈霎時僵愣,盛俞的雙眸專注而嚴肅,他鄭重威嚴得不是說笑。而他早就告訴過她,他要與她一夫一妻,一生一世。
眼眶裡的霧氣上湧,化成了淚滴落在臉頰。薛盈忙垂頭拭淚,同樣認真地回答:“臣妾謹遵陛下旨意。”
“這是旨意?”
薛盈抬頭,盛俞眼底再次隱氳著薄怒。
她起身要跪。
“不許跪。”
她僵硬地望著他。帝王的雙目牢牢瑣視住她,他的眼神冷厲也深情,卸下那一層含笑的皮,原來他可以這樣威儀如神般帶給她抗拒不了的壓力。薛盈被望得氣息急促,她懼,也感動。
“聖心難猜,伴帝王側,一言一行都不易。妾已將身心嫁與君,生為陛下的人,死為陛下的魂。”
盛俞終於被眼前這溫柔裡的堅定卸下了那份怒。似乎那不單單只是怒,還是帝王的醋。
他當然知道薛盈望著青衣出神是因為什麼。從前身為她的銅鏡,她因封恆而生的歡喜與憂都統統落在他“眼裡”。她曾抱著他哭了三個晝夜,終于振作起來不再提那段往事。
盛俞恢複了聲音裡的溫和:“朕要批閱奏摺,你先回宮。”
薛盈道:“臣妾再為陛下把茶添上,可好?”
盛俞頷首。
殿外恰有大臣求見,盛俞沒有避諱薛盈,召人入殿。
典客丞吳常秀稟道:“啟稟陛下,外邦有文書來朝。”
吳常秀呈上文書,一面道:“東朝豫王受天子令,帶著朝貢入我周朝,恭賀陛下登基之喜。”
薛盈聽到東朝,心上的弦微顫。可她已經決定放下,不想再聽到關於東朝的事。她施禮道:“茶溫正好,陛下切記勞累,臣妾告退。”
走出殿門,身後的聲音卻傳入了她耳內。
“朕登基多日,不需特意恭賀,下退令。”
“陛下不知,東朝自我周有十日行程,他們如今已在我朝境內,明日便能抵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