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身著頹舊烏衣的少年郎穿過幾人走進了屋:“大人召我有急事?”
縣令攙扶起薛子成:“子成啊,聖上在文書裡召你回京,這是為何?”
薛子成微頓:“聖上的文書?文書上說什麼了?”
“就是召你速速回京,還讓我派人護送你周全。”縣令匪夷所思,還以為是新帝表彰他治縣有功的文書。他不知薛子成的身世,只知薛子成一直都是京中某位官夫人託了信,要好好讓他長長教訓的重點折磨物件。這些年縣令看得明白,薛子成肯吃苦,受盡磨難卻意志頑強,老被搶去功勞也能忍得,所以縣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不想得罪京中的官夫人。
縣令道:“你如實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薛子成也不明白,他思索片刻:“若是聖上要我回京,興許便是聖上想讓我與我長姐相見吧,我與我長姐多年……”
“你長姐是何人?”
“薛貴妃。”薛子成也是在這幾日才得知薛盈已經成為新帝貴妃的訊息,但他未曾與任何人言他有個貴妃姐姐,薛盈在府中已經夠苦了,又剛剛入宮,他不想因他而讓薛盈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縣令崩潰,惶恐道:“你怎麼不早說!”
薛子成回京了。
他沒讓縣令帶人護送他,也沒拿縣中百姓送與他的幹糧,隻身一人連夜騎馬奔向京城。天明途中,城外卻有一隊人馬被蒙面人攔截,兩方廝殺在一起,蒙面人格外兇猛,薛子成瞥見那車馬中的箱子上壓著封條,他看清後知曉那是官府的封印。
他沒猶豫,護身的武器就只有一把匕首,拔出匕首就沖進人群廝殺裡。
薛子成手臂上的傷口在打鬥裡裂開,又被蒙面人劃傷一刀,他急中生智喊:“巡邏的青衣衛已到了道口,這是官府的車馬,劫持官府罪加一等!”他回頭道,“聽,是青衣衛的馬蹄聲!”
蒙面人似乎權衡了一瞬,他們抵禦不了這隊車馬,只能敗興而逃。
薛子成這才疼得蹙緊了眉,他正要轉身上馬,被人喚住:“請留步。”
身後的中年男子儀表富貴,下了馬車朝薛子成走來:“方才多謝你仗義出手,小兄弟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
中年男子要給薛子成上藥,薛子成推辭:“我離長京只有一個時辰的路了,不要緊,你們既然是護送官府的東西,責任重大,不必顧及我。”
男子笑道:“那好,青衣衛既然已快趕來,你稍後遇到他們且說你是秦氏的人,他們自會帶你回京上藥。”
年輕少年抿唇輕笑,稍顯稚嫩的臉龐卻透出股股沉穩:“這位大人,其實青衣衛並不在這裡。”
中年男子一怔,薛子成笑道:“我方才唬他們的,我見你們打鬥四周黃沙紛亂,應該是交手了很久,而那群蒙面人的手法已有吃力,所以我才藉口說聽見了青衣衛的馬蹄聲。”
中年男子雙眸一亮:“果然是後生可畏。”他從腰間拿出一塊玉佩,“小兄弟的恩情等我回京再報,這是我……”
“不必言謝。”薛子成打斷了男子的話,“我還要趕路,告辭。”
這是官府的隊伍,而他如今是皇帝貴妃的弟弟,他的一言一行多少會代表著薛盈,他不想受人恩惠。哪怕他才十七歲,這些年裡的風霜苦雨卻早已將他歷練成了一個鐵血錚錚的男兒郎。
薛子成策馬回了紹恩侯府,入門便見到了柳氏。
柳氏瞪圓了眼,幾乎不敢相信:“你……怎麼私自回京了,縣衙沒有事務麼。”
薛子成斂眉行了禮,直接步入內院,他朝多年未見的管家道:“我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