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就這樣放虎歸山?”景昀昭不解,“怎的不就地解決了這個草包?”
“回太子殿下,陛下這是給泗國一個機會,若那泗國國君識趣,便能免去兩國一場戰禍。”風輕微笑著回答。
景冥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看向景昀昭:“記住,容國不畏戰,但絕不輕啟戰端。”
褚襄走後,景冥親自去天牢接昀佑。昀佑正在跟獄卒鬧著爭一包叫花雞,見景冥親臨,她笑著將油紙包拋還給誠惶誠恐的獄卒:“陛下這是來探監?”
“你倒自在起來,不如就在這兒待著吧,省得天天出去給朕惹事,害朕擔驚受怕。”嘴裡嫌棄著,手卻向昀佑伸了過去,“一把年紀怎的還沒個正形。”
昀佑拉著景冥的手從牢裡走出來笑答:“方才配合得天衣無縫,臣一時忘形了。”
二人回到景冥的書房,風輕、景昀昭和蕭商已經等候多時了。
昀佑斂了笑意:“訊息傳回泗國,他們必會趁&09;之機來犯。”
“臣沒想明白,”蕭商不太放心,“那圖到底是怎麼到了褚襄手裡的?”
“就是我給的。”昀佑望著景冥,看見景冥微笑著向她點頭,“昔日蘇家串通泗國害我,我自然要放出點‘真東西’。”
景冥鋪開褚襄拿來的佈防圖:“七星島暗流的硃砂標記早已移位三寸,等他們按圖索驥撞上暗礁群,景禹的新式□□也該布好了。”
風輕和蕭商心裡暗驚,當日四面楚歌、九死一生的萬重疑影裡,她二人居然還能默契到如此地步,布了一個長到無人察覺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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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邊,鹹腥海風卷著硝煙掠過龍牙灣,景昀岄立在“破浪”艦首。自褚襄入京,泗國戰船如嗅到血腥的鯊群,接連七次突襲東海漁村,卻次次撞上她佈下的“流螢陣”——那些繪著龍首的孔明燈懸在暗礁之上,將偷襲的敵艦照得無所遁形。
“報——泗軍赤蛟艦繞過白鯊礁,正往珍珠灣逼近!”斥候嗓音嘶啞。
景昀岄指尖撫過艦橋青銅羅盤,三日前,她故意放走一艘泗國偵察船,此刻赤蛟艦的航線,正與她預判的分毫不差。“傳令,降墨帆,右舷水鬼隊下水。”少女的聲音清冷如刃,“讓泗狗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海祭’。”
海浪忽起異動,二十艘泗國赤蛟艦破霧而出,船首玄鐵撞角泛著幽藍毒光。泗國主將立在瞭望臺上狂笑:“黃毛丫頭!今日便用你的頭骨,盛我泗國的慶功酒!”話音未落,艦陣突然向兩側散開,露出居中一艘掛滿白幡的鬼面船——竟是褚襄的座艦“玄鮫泣”。
景昀岄瞳孔微縮。那船甲板上又一次跪了十名容國漁民,每人頸間皆拴著浸透火油的麻繩,完成“出使”任務的褚襄一襲素袍立於桅杆下,手中火把映得額間青鱗額飾妖異非常。“護國公主,別來無恙?”他抬手將火把湊近漁民頭頂,“若不想看他們變成人燭,便撤了你的‘流螢’。”
景昀岄忽然輕笑,腕間銀鈴蕩開三聲脆響。海底驟然炸起數道水柱,熒光珊瑚的碎屑如星雨紛落,三十艘“同歸”自迷霧中顯形,船首龍牙弩齊齊對準“玄鮫泣”。少女解下蟠龍戰袍拋入海中,露出內裡銀鱗鎖子甲——那是用泗國戰船殘骸熔鑄的。
“三皇子可知,我容國水師最擅長的,便是把威脅煉作盾甲?”她挽弓搭箭,淬毒箭簇擦著褚襄耳畔沒入桅杆,火把應聲而滅,“你們無恥的威脅,就像你們用灰鮫冒充的玄鮫聖獸——”第二箭穿透拓跋野的黃金護心鏡,“假貨,終究見不得光。”
褚襄臉色驟變,揮劍欲斬繩索,卻發現刀刃早已被海水鏽蝕。景昀岄的第三箭已至,精準射斷十根麻繩,漁民跳海的剎那,潛伏多時的容國水鬼如蛟龍出沒,將人拖入水下暗道。
“你以為本宮的‘流螢’只是好看?”景昀岄突然高舉骨笛,悽厲哨音刺破雲霄。那些飄浮的孔明燈轟然炸裂,燃燒的火油混著化骨散傾瀉而下,赤蛟艦的玄鐵甲板竟如春雪消融。主將的狂笑化作慘叫,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靴與甲板熔作一灘鐵水。
褚襄疾退數步,袖中突然射出三道響箭。遠處海平線陡然升起黑壓壓的船影,掛著北狄狼旗的艨艟破浪而來接應褚襄。
“護國公主用兵如神,可惜終究年輕。”褚襄退至船尾暗格,指尖撫過壁上昀佑的畫像,“你可知,為何每次偷襲路線都似被你們預判?”他放聲大笑:“你們那位昀帥,早就是我泗國養的食人魚了!”
“……噗!”
利刃入肉的悶響打斷狂言。景昀岄的連弩穿透他肩胛,將人釘在“玄鮫泣”的圖騰柱上。“三皇子機關算盡,卻永遠算不懂我容國帝帥的心。”
海天忽然被火光撕開,景禹新造的“鎮海艦”浮出水面,船首噴湧的鐵水化作火龍,怒吼著試圖將北狄戰船捲入熔爐。景昀岄立於船頭,看著褚襄倉皇逃竄,明白了昀佑曾經的耳語:“記住,海戰之道不在殲敵,在誅心。”
景昀岄將褚襄遺留的斷劍投入祭海鼎,轉身對工部匠人道:“用泗國破船的殘骸,把珍珠灣的燈塔再鑄高三丈。”她望向東海深處漸散的陰雲,“要照得夠遠,遠到——”少女指尖掠過心口銀甲,“容國的海,再無暗礁可藏。”
京城裡,景冥望向牆上輿圖,東海波濤彷彿在燭光中翻湧。這場醞釀多年的風暴,終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