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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容國海岸線長綿延兩千裡,北段多為懸崖峭壁與深水港灣,昀佑用了整整五年,在龍牙灣建了水師母港;中段的蒼瀾澤都是灘塗淺灘與紅樹林濕地,全部用蟒竹設了暗樁,南段星羅棋佈的“七星衛島”,每座島間都以浮橋、水下暗鏈相連,烽火臺、望海樓一應俱全,駐百人設“島尉”。
這些年,昀佑從各處選調合適的兵將組成“水師”,訓練他們在浮橋上作戰,就像在水中甲板上一樣,景昀岄時不時非要跟著去,景冥拗不過,便讓昀佑帶著她。
東海的海風裹著鹹澀水汽掠過龍牙灣,浮橋在浪濤中起伏如巨獸脊背。十來歲的景昀岄赤腳踩在濕滑的木板上,雙臂平舉似展翅海燕,竟比身後踉蹌的水軍新兵還穩當三分。
某天景冥來巡視東海:“昀帥這佈防,怕是一隻海星進出都逃不過咱們的眼睛。”
“不如五王爺的‘毒牆’妙。”昀佑將圖紙鋪在桌上指給景冥看,“陛下請看,七座主島都被五王爺設了狼牙礁,上面全是劇毒。”
“左舷來風三刻,該下錨啦!”小公主突然指著天際翻滾的積雨雲大喊。正操練陣型的將士們一愣,領隊參將猛拍大腿:“四公主神了!這雲頭確是颮線將至的徵兆!”
浮橋另一端,景昀昭將《潮汐算經》攤在膝頭,指尖沿著海岸線緩緩勾勒:“蒼瀾澤的暗樁間距若再縮半丈,退潮時或能困住中型戰船。”少年抬眼望向正在除錯機括的景禹,“五皇舅的連弩機若是加裝防水牛皮,或許……”
“昭兒這法子妙!”景禹抹了把額間汗珠,沾著機油的手在圖紙空白處疾書,“明日便讓工部試制三百套防水罩!”
昀佑抱臂立在瞭望臺上,看小太子不過三言兩語便讓躁動的工匠們沉心靜氣,唇角笑意漸深。景冥不知何時悄然而至,玄色披風被海風鼓成獵獵風帆:“昭兒這統籌之能,倒比朕十二歲時強些。”
“何止是太子殿下。”昀佑指向正給老兵包紮傷口的景昀晞,“二殿下把《千金方》當玩著鬧背熟了,方才還教軍醫用海藻止血。”話音未落,底下傳來景昀岄清亮的吆喝——小姑娘竟指揮著十名士卒,用漁網和浮木搭出微縮版七星島沙盤。
“毒牆要擺在蛟頭礁!”她踮腳將狼牙狀貝殼拍在沙盤上,“母皇昀姨你們看,這樣漲潮時毒水會順著暗流……”
景冥彎腰細看,墨玉般的眸子裡映著女兒飛揚的發絲:“岄兒這布陣法,倒有幾分你當年火燒獸欄的狠勁。”
“陛下的兒女,自然比臣要強。”昀佑笑著展開防務圖,“陛下且看南段衛島——四公主前日玩耍時,說要在浮橋下掛鐵蒺藜防蛙人。臣讓工匠試了試,還真逮著兩個泗國探子。”
暮色染紅海面,景昀昭捧著重新測算的潮汐表來找昀佑。少年太子衣擺沾著星點墨跡,眼神卻亮如啟明:“姨母,若在朔望大潮日於蒼瀾澤增設火攻船,或許能補足毒牆射程。”
浪濤聲裡,景冥望著沙盤前頭碰頭研討的一大一小,忽然將昀佑鬢邊海風吹亂的銀簪扶正:“這東海,終究是年輕人的戰場了。”女帝笑著捏了捏昀佑的掌心,“昭兒如今開口閉口‘水師改制’,連重陽宴都要用戰船模子盛菊花糕。”
鹹濕的海風中,景昀岄騎著木製“戰馬”呼嘯而過,珊瑚珠串在頸間跳成一片紅浪。在她稚嫩的“沖啊”聲裡,七星島的烽火臺次第亮起,將容國海疆照得煌煌如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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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佑建設海防的同時,景禹日以繼夜的帶領手下工匠研究戰船,並向全國徵集戰船模型。如今,青銅為骨、沉木為“肉”的“破浪”艦在晨光中泛著冷冽青光。景昀岄趴在船舷邊,將貝殼串成的“戰船”推入浪濤,看著它在漩渦中靈巧穿梭,突然扭頭大喊:“太子哥哥!若在龍骨處加兩道凹槽,破浪速度還能再快三成!”
景昀昭從一摞海防文書中抬頭,少年太子玄色常服上還沾著昨夜批註的硃砂,聞言竟真提筆在圖紙邊緣記下稚語。甲板另一側,景芝嵐正與工匠爭執不休:“齒輪模子必須用黃銅!鐵器浸海水不過半月便要鏽蝕,我父親的《工器注》裡寫得明明白白!”他攥著景禹親繪的機括圖,耳尖因激動漲得通紅。
景冥立在艦橋高處,冕旒垂珠掩去眼底笑意。女帝指尖撫過“破浪”艦新漆的鮫皮護欄,忽覺掌心微刺——兩道細如發絲的裂痕正藏在雕花菱紋下。
“陛下小心木刺。”昀佑恰在此時現身,“試航時辰將至,是否讓臣帶幾位殿下回艙?”
海風忽烈,吹散景冥低語:“工部呈的南海沉木,入庫時驗過幾遭?”
“蘇尚書親自盯著劈開查的年輪。”昀佑答得輕快,但她知道,景冥也記起那日驗材的玄鐵衛莫名溺斃在酒窖,隨即換了新人。那麼,文書從擬定到最終呈報,到底混進了多少雙眼睛呢?
震天號角聲裡,巨艦犁開萬頃碧波。景昀岄趴在觀測臺:“風速每刻快半丈,西側副帆該收三指!”他身側老舵工瞪圓了眼——這分明是二十年老海狼才懂的秘技,公主居然心算出來了,難不成皇族景家各個天才?
浪湧漸急時,異變陡生。
底艙突然傳來悶響,整艘巨艦如被無形巨掌掀偏三寸。景昀昭卻似早有預料,清喝聲瞬間壓過混亂:“芝嵐帶人封死第二貨艙!昀晞測算壓艙石方位!岄兒——”
“知道啦!左滿舵三刻再回正!”小公主靈巧的躥上桅杆,腰間金鈴在颶風中炸響,竟與海浪頻率隱隱相合。
昀佑按劍欲動,卻被景冥一個眼神釘在原地。女帝廣袖下的手緊攥護欄裂痕,面上卻淡笑:“且看他們折騰。”
暗潮在皇家稚子的呼喝聲中節節敗退。當景芝嵐灰頭土臉地捧著斷裂的齒輪沖出底艙,景昀昭已候在艙口,掌心託著備用的黃銅機簧:“可是第三傳動軸?”
“太子哥哥怎知……”
“南海沉木紋理過疏,本就撐不住黃銅機括。”少年太子垂眸,將齒輪嚴絲合縫嵌入備用槽,“昨夜翻看工部物料單,見這批沉木與三年前南堤潰壩所用同出一源,便猜有人要故技重施。”
雲層後漏下一縷天光,照亮景冥眼底冰霜。滄瀾江暗河被查,十七名治水官暴斃,最終頂罪的卻是戶部無名小吏。如今這陳年毒藤,終究是攀到海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