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時間到,老師,您辛苦了~”
校園裡唯一歡快的聲音就是這道帶著機械感的鈴聲。下課鈴一響,陸無盡卷子一甩,插兜就往外走,其他同學默默收拾東西等待課代表收卷子,顯得突然站起來的他是個異類。陸無盡腳步一頓,左右看看,沒老師來,課代表也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南柯拿過他的試卷自己的放在一起,看著兩張天差地別的試卷,在課代表來之前做些了小動作。等課代表一來,南柯也學著陸無盡的瀟灑——卷子一甩,起身就走。
課代表也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班級,卻沒引起任何人的好奇。走廊裡燈光昏暗,看起來有些陰森,加上迎面吹來冰涼刺骨的風,更顯得陸無盡毫不猶豫的身影徒有一股氣勢。南柯快走幾步趕上他,一看見陸無盡,他陰沉的面色有所緩和,在陸無盡看過來的時候立刻換上一副聽話的樣子。
走廊盡頭的燈隨著兩人走近閃了幾下,驟然熄滅,陸無盡停住腳步。
南柯邁出半步,又收回腳站在他身邊,“怎麼了?”
陸無盡指指頭頂的燈:“顯然,這不是一個好訊號。”陸無盡看向南柯,“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廁所裡怎麼可能有人在蕩鞦韆?”
南柯低著頭有些窘迫:“我看見她的時候確實是蕩來蕩去的。”
陸無盡瞅他一眼,又看向前面黑漆漆的路,沒再停留,抬腳就走。沒有燈光,更沒有月亮,眼前是極致的黑,陸無盡只能循著記憶摸索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聞到熟悉的潮濕味道,他才想起來,在門口喊了一句,“廁所裡有人嗎?”
沒人回答,明明是下晚自習的時間,學校裡卻安靜地像是沒有人,在陸無盡身後,短短十分鐘內,所有學生迅速收拾東西,拿書的拿書,背書包的背書包,匆匆忙忙跑向宿舍。每層樓樓梯拐角處都站著一位老師,手裡拿著秒錶。
但一所學校人數眾多,樓梯不過兩米寬,就算兩邊都有樓梯,也架不住幾百上千個學生擠來擠去,總有人落在最後。落在最後的表情對上老師的目光,表情由緊張變為驚恐,再變為絕望。
教學樓內每個老師緩緩移動腳步,向他靠攏。
“啊——”
如果忽略尖叫聲中的恐懼,這算是陸無盡在這個夢境中聽到的唯一一聲有人氣的、學生的聲音。
兩人動作被這一聲打斷,回頭望去,也只能看見光線下有人向那邊走去,具體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陸無盡猶豫了一下,像是在糾結是繼續往前走還是轉身看看發生了什麼,但南柯拉住他,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是盯著那些老師的背影。
“現在去改變不了什麼,而且我們也會暴露,先去廁所。”
陸無盡眉頭一皺,不太認同他的做法,但走廊的燈一盞一盞滅掉,整座教學樓瞬間陷入黑暗之中。老師的身影變得模糊,夾雜著“嘎巴嘎巴”像是在嚼什麼的聲音,從走廊另一端傳來。
南柯沒鬆手,動作不容置喙。
陸無盡只是頓了幾秒,那些聲音又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下陸無盡想過去看看也沒機會了,他沒好氣地看了南柯一眼,不過黑暗中南柯大機率也沒接收到他的眼神。
陸無盡抽回手,繼續往廁所去,沒走幾步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不止一個。正想回頭看,身後的南柯推住他的腰示意他繼續往前走,“他們過來了,別回頭。”
南柯聲音壓得很低,又低又沉,陸無盡還真聽話得沒回頭,到廁所門口才反應過來,問了一句,“誰過來了?”
南柯答:“老師。”手一用力,把陸無盡推進去,反手關上廁所門,再用拖把抵住。腳步聲還在靠近,又在廁所門口停下,悄無聲息。門外是聚攏過來的npc,門內是帶著他躲避的南柯。陸無盡有些奇怪,這人到底想幹什麼。
做完這一切,南柯才拍拍手看向陸無盡,後者已經在廁所裡轉悠了一圈,沒看見什麼人,心裡更加懷疑南柯。黑暗中看不清南柯的表情,只能看見模糊的人影,陸無盡瞥了他一眼,一邊轉悠找廁所裡第三個人一邊問,“你說的人呢?要是這裡沒有你說的人,信不信我讓你在這裡蕩鞦韆?”
南柯沒回答,陸無盡像是發現了什麼,在一個小隔間門前停下。明明沒有光線,隔間上貼著的東西卻能看清。
仔細辨認了一下,陸無盡緩緩念出來:“高三一班、張——張一禾處分警告。”
陸無盡仔細看了看,發現是這個叫張一禾的同學因身體不舒服請假超過一天,學校以她影響教學正常進行,擾亂學校秩序為由給予處分。陸無盡有些無語,這些小孩再學校壓力大又休息不好,免疫力低也正常,全靠年輕撐著,請假怎麼了?又沒有讓校長親自照顧。
陸無盡撓著脖子,本來就有些煩躁,看了這處分更是無語,對南柯說話的語氣也沒那麼好,“你杵著幹什麼,說話啊,到底在哪裡啊?”
南柯靜靜看著他:“不是在你上面嗎?”
陸無盡一愣,脖子邊癢癢的,冰冰涼涼的東西一下一下觸碰著他的脖子。他扭頭看去,一雙慘白的腳蕩在空中,一下一下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