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臉上的傷疤,應祉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九娘,她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顧冷袖隨口道:“小孩子家家,問這個幹嘛。”
應祉沒吱聲,倒是一直盯著顧冷袖,露出一副十分好奇的表情出來。
見狀,顧冷袖嘆了一口氣,示意應祉跟她出去,倆人便一前一後出了東偏殿。
他們來到後院菜園子,一齊蹲在地頭上。
“我剛入宮之時,秦長鶯正得隆寵,她原是禮部尚書之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人又靈秀,深受那老頭子的喜愛,可後來不知怎地,在放天燈祈福的那一日,秦長鶯本想暗害皇後,卻不慎引燃了燈火,從燈樓上摔了下來,毀了容、斷了手,之後她就被打入這死人都不願進來的冷宮。”
聽那顧冷袖說起秦長鶯時候的語氣,好像她對那個秦長鶯的經歷格外惋惜,不過單單這麼聽,那秦長鶯也是自作自受,沒什麼好可憐的。
“只是這樣?”
“不然還能如何?”
肯定不止如此!憑著顧冷袖的心性,她雖然跳脫隨性,但為人可是疾惡如仇,若秦長鶯真害過好人,這顧冷袖說什麼也不會多看她一眼,更別提悄悄照顧她了!
“覺得還有隱情。”
應祉皺著自己的小眉頭,頗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顧冷袖聽見應祉這麼說,似乎是心虛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猶豫了一下,朝四下看了看,見沒旁人才壓低聲跟應祉繼續說那秦長鶯。
“要說這隱情,必得說說前朝、後宮這些勾連之事。想你這小鬼頭多年在這冷宮裡待著,好人見不著幾個,肯定也沒人跟你嚼舌根,今日我就給你說一說吧。”
應祉點了點頭,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這些年來江氏靠著赫連氏、荊氏、還有我們顧家才一直坐穩江山,近些年來冒出來的傅氏,我們暫且不論。前朝,我們三家相互制衡,荊氏與我本家同為武將,顧家長守曜都,荊家遠定東南洛江之畔,只有那赫連氏是朝中元老,本來歷代宰相均出自赫連一族,但赫連氏人丁一直不旺,到赫連舒雅這一輩只有她一個獨苗苗,先皇永明帝在時,赫連舒雅偏看上了江嶽,在之後的帝位之爭中赫連一族極力相助,才讓江嶽登基為帝,赫連舒雅順時封為皇後。”
“這後宮之中,除了那老頭子,便是皇後赫連舒雅最大,而我姐姐的地位依仗著顧家還算能與赫連氏相較,而荊家這一輩的女娃,年齡又不大,被宣盛帝當公主養在宮中,十六歲成年之後才到邊關歷練,每年秋冬時節回曜都陪荊家祖母,聽說那荊氏女在邊關已小有名氣,想來這老頭子的後宮佳麗應是不會有她一份。”
顧冷袖似是蹲在那裡把腿蹲麻了,稍微站起身來,五官就擰到了一起,應祉扶她到一旁石階靠著,顧冷袖半彎著腰給自己敲腿,話倒也沒繼續說,見狀應祉則坐在地上主動給她松腿,方便她繼續講。
緩了好一會兒,顧冷袖才繼續說道:“其實,這院子裡許多的瘋女人都是被赫連那毒婦折磨瘋的……”應祉敲腿的手一停,嚥了咽口水。
“赫連氏想必是真心思慕那老頭子,但江嶽花心,見標緻的姑娘就想收入後宮,而這院子裡那些瘋了的、還有一些已經死了的都是江嶽頗為寵幸偏愛的人,至於那老頭子不喜歡的倒還活得好好的……秦長鶯,便是被江嶽喜歡,又實在喜歡江嶽的那一個……而她被老頭子看重,似乎只是因為她的名字裡有一個‘鶯’字。”
“鶯字?怎麼那老頭……”話說一半,應祉意識到,那老頭是他這一世的父親,還是個皇帝,他這麼稱呼他有些不妥,便忙改口道:“父皇對名字還有別樣的感情?”
“我也是無意中聽姐姐說起,這江嶽啊還是王爺的時候曾特別喜歡曜西的一名漁女,那名漁女的名字中就帶有櫻草的櫻字。”
“……後來那個漁女死了?”應祉突然問道。
“嗯。”
“他悲痛欲絕……”
“嗯。”
“從那之後,有關漁女的一切,哪怕是名字都會引起他的格外注意。”
“嗯……”
“相貌上與漁女有一絲相似的姑娘也會被他招進宮?”
看見顧冷袖點了點頭。
應祉感覺身後似乎飛過了一群烏鴉,他搓著自己的腦袋,小小的額頭被他搓紅了一片。
“小鬼頭小鬼頭,你怎麼了?”顧冷袖瞧著應祉半天不吭聲,還以為是怎麼了。
“沒、沒事,九娘你接著講,故事還沒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