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今日能應邀而來,不勝感激,鄙人不才,在如今團結一心,家人們互愛互助的伊甸園之中,竟然還能出現兩位如此作惡多端的叛徒。”
首領的聲音被麥克風擴大,清晰地傳遞到了每個人的耳邊,回蕩在這巨大的禮堂之中。所有人屏息凝神,等著他的下一步發言。
“好在一切都還不算太晚,在我們即將與基地正面對抗的前夕,我成功揪出了這兩個叛徒,今日,為了讓家人們寬心,我決定讓所有家人們都看清這兩個叛徒的醜態,讓他們以最為痛苦的姿態死去!以慰藉我們所有在於基地抗爭中,不幸逝去的家人們!”首領高聲道。
話音落下,全場一片歡呼喝彩,有人在叫好,有人在咒罵叛徒,有人在稱贊首領,各種聲音混雜在了一起,間或夾雜著一些不明意義的大叫。
現場的氛圍堪稱狂熱,所有人都在享受這場宴會,享受這場當眾行刑,可悲的是,竟然無一人為臺上的人鳴不平,彷彿這兩位以前對伊甸園的所有貢獻都微不足道,只要首領一聲令下,什麼秘書什麼得力下屬,全都只是叛徒而已。
老闆娘也跟著喊叫了起來,狀似癲狂,手中的高腳杯再也拿不住,掉在地上,摔作了一地碎片,她卻像什麼都沒發現似的,高舉起雙臂,振臂高呼。
聲音過於密集而吵鬧,諾澤只隱約捕捉到了幾個字眼“基地的走狗就該死”,“還得是首領,就算叛徒是以前最親密的下屬都能大義滅親!”,“永遠支援伊甸園!”……
諾澤站在老闆娘的不遠處,再一次深刻地感知到了一種名為陌生的東西,眼前癲狂的老闆娘是他從未見過的,眼前如此瘋狂的景象是他從未料到的。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像是與世界割裂,所有人都沉浸其中,只有他如同被潑了冰水一樣,發自骨髓深處的感受到了寒心。
祁謙緊了緊抓住諾澤的手,聲音回蕩在諾澤的耳側:“哥哥,振作點,不要被影響了。”
諾澤勉強從觸感裡找回了些真實感,他輕輕地“嗯”了一聲,回頭去看身邊的人。
祁謙戴著口罩帽子,身著看不出身材體型的寬大披風,全身上下都被隱沒在黑暗之中。但不知怎的,諾澤卻彷彿在兜帽之下,看見了那雙冷靜的淺藍色眸子,正死死注視著臺上的首領。
祁謙,似乎有心事。
諾澤收回了視線,心中有些不安。
臺上,宴會還在繼續。
首領發表了一系列關於自己一路走來,有多麼的艱苦困難,又有多少的家人願意支援他等等發言後,再次激起了眾人的歡呼吶喊。
發言過後,首領拍了拍手。
隨著他的動作,從舞臺後走上來兩個禮儀小姐,這之後,柯舊餘竟然也在兩個保鏢的簇擁下,緩步走上了舞臺。
“那麼,話不多說,我們開始我們的最後環節,那就是,讓我們的叛徒嘗到背叛我們的滋味。”首領面朝群眾,張開了雙臂,笑得殘忍,“那就是走上溶解症的末期,溶解在空氣中。”
現場一片嘩然,短暫的安靜後,再度爆發出了更為熱烈的歡呼。
柯舊餘在浪潮般的聲音中,被保鏢帶到了舞臺的正中央,兩個禮儀小姐停在他的身側,她們的手上各自捧著兩個託盤,一個擺著注射器,一個擺著兩支透明顏色的試管。
“這是,讓那位醫生來行刑嗎?”祁謙的聲音隨風縈繞在諾澤的耳側,“不過,也可以理解,對於這個醫生而言,親手殺死自己的病人,並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諾澤皺了皺眉,一言不發,但他逐漸收緊的手指,卻暴露了他內心所想。
臺上,首領也不知道和柯舊餘交流了什麼,柯舊餘的表情明顯也變得複雜了起來,但他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有微微僵硬的動作,暴露了這人內心的思緒。在首領的示意下,他一步步走到了禮儀小姐面前,拿過了上面的注射器和藥物。
就在這時,十字架上的女人漸漸蘇醒了。
許清榭睜開了眼,那雙眼滿是疲憊,浸染鮮血,明明受盡了折磨,但她在看見首領時,卻還是忍不住流下了淚來。
“為什麼?”她張了張嘴,聲音模糊不清,諾澤卻透過她的口型,看出了她在說什麼,“就因為他嗎?他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連我都比不上他一點?”
首領無視了她,他笑看柯舊餘用注射器從藥瓶中抽出藥液,仿若完全沒有聽見許清榭的話。
許清榭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再說出口,淚水滑過臉上血汙,彙聚在下頜處,變為了滴滴血淚。
諾澤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許清榭想了什麼,是覺得自己獻出所有的首領最終拋棄了她的心寒,還是對自己做出不忠行為的後悔,亦或者是,單純覺得心如死灰。
巳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柯舊餘走到他身邊,將注射器內的藥液注射進他的體內,他都沒再動一下。
將注射器推到底,柯舊餘閉了閉眼,走向了許清榭,同樣將藥液推進了許清榭的體內。
而就藥液全部注射完畢之時,諾澤眼尖地注意到,首領稍稍側過了頭,對許清榭說了什麼——
“他比你們所有人的命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