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散播儀式，千少劫看見那位從來不出現在公眾眼前的祁謙出現之時，他就意識到了，這位王族其實一直都是那個假扮少年，黏在諾澤身邊的祁淺。但不論兩人這麼久的相處到底讓諾澤對祁謙産生了怎樣的感情，眼前的祁謙都不可能變成真的。
至少，基地告訴他的情報不應該會是假的……但真的，永遠不會是假的嗎？
千少劫的腦中一片混亂，各種念頭拉扯著他的精神，讓他近乎有些頭昏目眩。他忍了忍，實在沒忍住撥開了前方的大祭司和海妖們，緩步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諾澤，你怎麼會在這裡？”千少劫道，盡管他刻意控制了聲音，卻還是難以掩藏顫抖的聲線。
“……千少劫。”諾澤眯了眯眼，很快注意到了這個從人群裡出來的男人，“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他已經死了。”千少劫無視了諾澤的話，他緩緩走上前道，“不管你眼前看見的是什麼，他其實早就已經死了，你怎麼能判斷他不是小世界捏造出來騙你的？”
諾澤皺了眉，一時竟然沒懂千少劫在說什麼東西：“你在說什麼？”
“諾澤，你聽千叔一句話。”千少劫聲音近乎哀求，表情是諾澤從未見過的低聲下氣，“你跟我回去，我一定會查明真相，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對那位王族的先生出手，你是一個好孩子，散播儀式的案子一定另有隱情，你也從沒背叛過基地，你……”
“……”諾澤莫名地看著眼前仿若憔悴了數十年的男人，他不太理解千少劫現在對他說這一番話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你這是怎麼了？”
“千哥，千哥，別沖這麼前面！”幾個年輕的僱傭兵終於從人群裡擠出來了，趕緊簇擁到了千少劫的身邊。
他們的千哥自從遇到了那位戴著兜帽的黑衣人開始，情緒就一直很不對勁，簡直就像是魔怔了一樣，看見通緝犯諾澤竟然還能說出了這種像是要拯救對方一樣的話。
可這怎麼會呢，明明他們千哥從來都看不上諾澤那種廢物，也從來是最衷心於初日，最衷心於基地的人，怎麼可能會對現在的基地通緝犯說這種話？
僱傭兵們手忙腳亂地架住了千少劫，就把人往後面拖，邊走，還邊對那個朝他們投來詢問視線的大祭司道。
“沒事沒事，估計是受到了小世界影響吧，我們接引人現在的狀態不太好。”
大祭司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無事，這個小世界確實存在蠱惑人心的東西，你們先到後面躲好，實在需要你們的幫助，我自會來找你們。”
“好的好的。”僱傭兵們滿口答應，拉著還在不斷掙紮的千少劫跑了。
“諾澤，諾澤！你跟我回去，主動自首就還會有希望！”
千少劫的聲音卻漸漸湮滅在了人群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諾澤沉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連表情都沒有變一個，他的心情很複雜，很難言喻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忽得，祁謙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詢問道：“哥哥，你不跟他回去嗎？”
諾澤：……
他閉了閉眼，腦海中再度出現了自己被帶離地下審訊室的那一天。
“從我選擇你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諾澤冷靜道，“多餘問一句。”
“嘻嘻嘻……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祁謙笑嘻嘻地湊到諾澤耳邊，在對方的耳垂上輕輕吻了一下，“那麼，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你以為是因為誰？”諾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祁謙卻只笑，不回答了。
人群的最前方，站著各個小世界的領導者，包括剛剛跟僱傭兵說話的大祭司，一個戴著皇冠的海妖，還有那位經常在村門口練太極的大爺老王。
諾澤的視線落在老王的身上，又略過老王，落在了老王身後不遠處被五花大綁起來的村長，那一刻，他什麼都明白了。
“你才是最想離開這裡的人。”諾澤看著老王。
“沒錯，小娃娃還是聰明的。”老王上前一步，目光如隼，“我本來以為你會為我們帶來解脫，但沒想到才幾天，你就坐上了花轎，那我們只能靠自己來解決這一切。”
“我知道小世界對於你們而言是一種枷鎖。”諾澤道，“但這種方式只會讓無辜的人被害，這也是你們所希望的嗎？”
“愚蠢，一個人的死亡和一群人的解脫，孰輕孰重？”老王打斷了他，“我們已經熬了太多年了，所有人的精神都疲憊不堪了，這已經是我們最後的反抗機會了，怎麼可能因為你一句話就不幹了？那不是笑話？”
“你們是一定要殺了他。”諾澤沉聲道，語氣冷得嚇人。
“這件事和你無關，我也肯定你對促成這場討伐有一定的作用，我答應你，只要你現在離開，就不會受到牽連，等小世界崩潰，也可以自行離開。”老王抬頭看他，“你是個聰明人。”
諾澤：……
他一言不發地上前一步：“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