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諾澤路過的攤位,十個裡面八個賣“0.01”或“0.05”,剩下兩個賣各色形狀奇特的玩具,連諾澤都看不懂這些玩意的用途。
“今天人有點多啊,諾哥。”就連江百這個高壯的漢子看著這些都有點不自在,趕緊找個話題,試圖化解尷尬,“我聽人說,平時街上人都不多的,大家夥都會進店快活,今天難不成正好撞上什麼節日了?”
諾澤比他還不清楚,更說不出個所以然。
等進到了登紅街的盡頭,兩人的面前出現了岔路口,一條往左,一條往右,左右兩條路口都有朱紅色的高大街門矗立,左邊的街門上掛滿了燈籠樣的裝飾,右邊則是掛滿了紅花和紅扇。
裝飾的區別很明顯看得出,左邊就是燈街,右邊是紅街。
江百站在紅街的街門前看了許久,他望著街道深處的鶯鶯燕燕,最後痛定思痛,還是帶著諾澤去了燈街的方向。
那摸樣,就好像諾澤從他身上挖下一塊肉來似的。
“如果你不願意去,其實可以不去。”諾澤總算憋出了一句話。
“那怎麼行呢?”江百立馬一拍胸脯,“我這條小命是諾哥救的,怎麼能說走就走,哥既然想去燈街,小弟義不容辭。”
諾澤:……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其實不是很想去呢?
諾澤深吸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想跑的念頭,才勉強使自己的面部肌肉看上去不那麼扭曲。
燈街的門口早就排起了一條長隊,出乎諾澤意料的是,這隊伍裡雖然女性比較多,但男性也不算很少。他倆混在裡面,剛剛好。
在排隊的間隙,諾澤聽見從燈街的深處忽得傳來了一聲聲驚呼,從諾澤的角度看去,他只能看見守街門的侍者身後街道上,人群狂熱簇擁著,在人群正中間,有紅色的綢緞在翻飛舞動。
隊伍中有不少人探頭去看,臉上滿是豔羨和痴迷。
“諾哥,你看裡頭是在搞啥活動啊。”江百排在他後面,一整個探頭探腦的動作,看上去無比滑稽。
“你們不知道嗎?”排在江百身後的一個大叔道,“今天是一年一度遊街日啊,各家店都要派出他們家的花魁出來遊街。”
“花魁?”諾澤下意識問。
“簡單來說就是,全店裡最好看,也最能賺錢的那個。”大叔聲音漸漸壓低,話語裡帶著曖昧不清的意思,“而且基本都是處哦,只有花魁看上的那個,才有資格和花魁一夜春宵。但在這之後,花魁就不是花魁了,會有新的花魁出來接他的位置。”
“那原來那個花魁會怎樣?”江百好奇地問。
“原來那個啊。”大叔舔了舔唇角,笑得賊兮兮的,“我們是文明社會,自然不會搞舊時代買賣人口的那一套,但你們都知道,有些東西越得不到,越想要。花魁要是沒了處,那就和玩爛的玩具一樣沒有吸引力了。”
這意思不言而喻,失去原本地位的花魁,會逐步降級為最普通的店員,收入自然也大不如前。
很現實的規則,不過花魁輝煌時賺的錢也足夠他們安然無憂地過完下半輩子了,倒也不算多麼殘酷。
很快,隊伍就排到了諾澤他們。
諾澤遞出了邀請函,街門處的侍者看了一眼,就把人放過去了,江百趕緊跟上,但還是晚了一步。剛進入燈街的諾澤,就很快被捲入了人潮擁擠的街道裡。
該說不說,不愧是一年一度的節日,街道上人擠著人,比外面登紅街熱鬧了好幾倍。每家店門口都掛上了紅色的燈籠,照得夜晚宛如白晝。鞭炮聲、人聲和笑聲混雜在一起,吵得震天響。
江百原本還能捕捉到諾澤的背影,但到後來,因為人潮湧動,有不少人都想擠到最前面去,這一下可好,直接把江百和諾澤給擠開了。
一轉眼,諾澤的視野裡已經看不見那個高壯的男人了。
很多人在叫,在笑,那聲音近乎貼著諾澤的耳邊響起,吵鬧而令人心煩。諾澤混在其中,無端地生出恐懼的情緒來,巨大的窒息感沉甸甸壓在心口,讓他非常不好受。
諾澤皺眉捂著心口,緩緩從人群中退了出來,鑽進了一條巷道裡。他斜依著牆,偏頭看了一眼外面的簇擁起伏的人群,又轉回頭看向自己的雙手,自嘲地笑了一聲。
果然,他還是無法適應在光明和熱鬧中的生活,他就像是下水道陰暗的蛆蟲,一輩子只適合活在黑暗之中。
定定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良久,諾澤站直了身子。
回去吧,祁淺怎麼樣本來就和他無關,更別說那一瞥看見的人影還不一定就是祁淺。這麼想著,諾澤就要往巷外走去。
“呦,這是哪家的弟弟啊,長得真俊。”一個醉酒的大叔從巷口處走了進來,他搖搖晃晃地扶著牆壁,見到藏在其中的諾澤,笑得那叫一個不懷好意,“想不到這小小一條燈街,還有一個這麼俊的弟弟。”
諾澤下意識後退一步,可他的背後就是牆壁,退無可退。
“怎麼不說話?”大叔拖著搖晃的步子走來,伸手挑起諾澤的下巴,酒氣頓時撲了諾澤滿臉,“難不成你的人設是高冷酷哥,這人設可不常見啊。”
諾澤狠狠一皺眉,剛想劈手打掉大叔的手,卻聽見在大叔的身後,響起了某個熟悉的聲音。
“這位先生,您找錯人了,那位可是我店的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