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江老正坐在桌子旁,手拿著一本書,正是寅仁時常帶在身邊的那本。她由於好奇,便借了過來品讀,沒想到今日出門忘記收起來了,倒讓江老發現了。
江亦嬈微微有些心虛,但見江老默默地翻看著,臉上雖沒什麼表情,但江亦嬈知道,自己的父親越是表現的如此平靜,就代表定心裡有事。
父親對自己不止疼愛有加,更在自己的身上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她一向是個孝順的人,看到燈下年老的父親鬢間已染上了白霜,真的覺得他們已經老了。
“父親,您還沒睡?”
壓下心底湧上的酸澀,她反手關上門,笑著走了過來。
“回來了,嬈兒。”
江老放下書,看著江亦嬈,故意板起了臉,“真是越發的沒了規矩,一個姑娘家怎麼能這麼晚歸!”
“父親,我去東街了,那裡特別熱鬧,一不小心就忘記了時間,下次再也不會了。”
面對自己的親人,江亦嬈身上的強盛鋒芒瞬間斂去,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對著自己親人撒嬌的孩子。
江老的臉上現出幾分無奈,繼續保持著威嚴姿態,點手示意江亦嬈也坐下,看樣子像是有事要對她說。
“夜深了,父親只對你說幾句話,你可要往心裡去。”
“父親有什麼話盡管說,嬈兒聽著便是。”
江老的目光掃過江亦嬈的臉,細細端詳,沉默了一瞬,才語重心長道:“嬈兒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了。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的,所以以後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切不可讓外人看了笑話。不要忘了你可是我江家的獨女,江府的興盛榮衰與你緊密相連,為了江家,更為了你自己,凡事都不可隨性而為,一定要深思熟慮啊!”
江老的語速很慢,字字敲在江亦嬈的心上,力道卻是十分的重。
江亦嬈忽然覺得父親這是在警醒自己,深夜在此等候難道就是為了同她說這些?她有些不解,但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裡面的深意她一時還想不明白。
“父親說的對,女兒都記下了。”
她的態度表現的很好,乖巧聽話,這個樣子倒讓江老擔憂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許。
“知道便好,父親都是為了你好。好了,你快點洗漱休息吧,我也累了先回房了。”
悠悠嘆了口氣,江老站了起來,江亦嬈也隨之站了起來,沒走兩步,江老又停下了步子,忽然伸手拍了下江亦嬈的肩頭,眼中神色複雜,卻什麼都沒有多說。
江亦嬈一直送自己的父親到院門口,靜默地佇立許久,看著那抹略顯滄桑的背影漸行漸遠,她才轉身回到了房間。
江老的一席話還縈繞在耳邊,她躺在榻上,反反複複想了很久,終是不解其意。
最後實在太困了,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江亦嬈的身子完全大好了後,寅仁也就不能在從江府繼續長住了,同江亦嬈商量了下,他決定在都城內擺攤替人看診,這樣方便賺些散碎銀子自給自足。
江亦嬈本想讓他作為府上的看診大夫留在這裡,卻被寅仁笑著婉拒了,雖然他很想和她日夜不分地黏在一起,可是堂堂七尺男兒怎可仰他人鼻息,寄居於此呢?
事情就這麼決定以後,兩人再想見面就難免不如以前那般容易了。
墜入愛河的男女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一起,江亦嬈也不意外,只要有時間,她便出府去找寅仁,有時候甚至與他一起在街邊上看診。
風吹日曬,不知辛苦。
一個江府小姐,在大街上拋頭露面,實在有傷大雅。起初人們並不知曉其身份,可是這時日長了,這街頭巷尾也就開始有了議論之聲。
後來府裡的管家上街辦事,偶爾聽到了這些瑣碎言語,心下大驚,辦好了事急忙趕回了江府。
將這些所聽所聞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江老,江老神色一變,立即大怒。
“成何體統!堂堂江府千金,竟如此——”
啪的一拍桌子,氣得險些背過氣去,多虧江老夫人在旁,及時地攙住了他。
江老夫人一手扶著他,一手給他撫著前襟幫忙順氣,一個勁的勸慰:“老爺別氣,小心身子,回頭我好好說說嬈兒。”
好半天,江老才緩過這口氣來,沉著臉,暗自壓了壓怒火,然後才轉頭對江老夫人吩咐:“嬈兒之所以這樣的性子,都是你這個當母親的管教不嚴,都是你的過錯!”
“是我的錯,老爺別氣了。”
“好了,看好嬈兒,不可讓她再任性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