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迎面燈籠開道,有一人當先大步走了過來,他的身後還跟著許多內侍宮女和侍衛。
當看到祁縝懷中所抱的女子模樣時,頃刻間,那人的臉上就蒙上了一層寒霜。
加快了步子,他來到祁縝的面前,顫抖地伸手想要接過那個傷得如此重的女子,可伸到一半他又猶豫了。
“她傷得重嗎?”他有點不確定地低聲輕問。
“誠如皇兄所見,她需要馬上處理傷口。”祁縝如實答道。
祁淵當下一把脫下了自己的外袍,輕輕地披在女子的身上,他這才伸手,說:“把她給我吧。”
祁縝的手微微收了下,似乎不想將她送回到別人的懷中,不過也只一秒,他便釋然地籲了口氣,將這個女子遞了過去。
祁淵小心地接過,看到這樣的她簡直心痛的都似停止了跳動,第一次有種叫做害怕的感覺在心底裡油然而生,這種感覺讓他整個人慌得不行。
在離祁淵身後不遠的地方,緊隨而來的莘魚也看到了瑤柯昏迷受傷的情況,她大睜著眼不可置信地捂上了嘴,心裡一酸,淚就蓄滿了眼眶。
暗暗在心裡責怪自己,為何剛剛耽誤了那麼長的時間,才明白過來範大哥對她無聲說的是什麼。
瑤柯有難,去找皇上。
就是這八個字,她是後來已經回到承安殿,快躺下就寢的時候,才恍然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接觸,她早就知道範大哥的性子一向耿直,不會與人開什麼玩笑。可是今天他卻用這樣特殊的方式,來跟她傳遞訊息。
理清這一切,她就馬上趕去福慶殿,把這件事告訴了皇上。
幸好她能及時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然的話,她的柯姐姐恐怕就真的沒命在了!
祁淵抱著瑤柯轉身就要走,正在此時,還有一個傷的不是很重的禦衙司護衛在裡面跌跌撞撞地跑出來,見到祁淵高聲大喊。
“皇上!辰王前來劫獄,還把這裡的所有人都打傷了!他這是有意要造反啊!”這個人手捂著受傷的肩頭,也顧不上去看祁淵此時抱著的正是被劫的那個婢女。
祁淵聽了這句話止了步子,淡然的回身,他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冰冷,在這一刻,那所有的溫和假面全部都撕去,幽沉而道。
“辰王,這次多虧了你及時前來救下瑤柯,這個情朕記下了。”
祁縝已然恢複了以往的神姿,華貴的紫服雖已染上了瑤柯身上的血漬,但他昂首屹立在月華之下,那周身的獨特清貴氣質世無可有,衣袍上面的血漬在此刻也成了好似用朱墨勾勒的片片繁花。
他微微頷首,輕垂目光,道:“替皇兄分憂也是臣弟的本分,皇兄客氣了。”
“啊?”剛剛那個護衛看到皇上不僅沒有責怪辰王,相反還特意地向他道謝,這原本要治辰王忤逆謀反的罪名,被皇上這麼一句話,就給摘脫個幹幹淨淨。
這是太後下得命令,他不能就這麼放過這個辰王,放過這個小奴婢,護衛上前了幾步,急聲開口:“皇上,不能就這麼帶這個奴婢走,太後說過的要——”
“住口!”
護衛的話都沒有說完,就被祁淵的一聲低喝給嚇得呆住了,那淡淡卻淩厲的目光掃向了他,他好像在那個威懾的眼芒中看到了死神的樣子。
“羽林衛聽旨!”祁淵一聲喝令,由範逍帶領著一隊羽林衛馬上抱拳聽旨。
“今夜,禦衙司內的所有人全部賜死,另已近年關,宮中不好再見血腥,每人賞賜一條白綾,朕不想看到這裡再有任何活人的影子。”
這個禦衙司早就礙了他的眼,這回就讓它徹底在宮中消失吧。
話音已落,整個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祁淵冷冽轉身,抱著瑤柯便大步離開了此處。
身後的禦衙司,凡是聽到了皇上所下的旨意的人,全部反應過來,跪倒了一大片,哭叫著向祁淵的背影叩頭求饒,然而早已於事無補。
範逍領命後,深深地看了那些人一眼,他知道皇上這次是真的動怒了。不再猶豫,馬上按照旨意,每人禦賜了一條白綾。
就在禦衙司內的房樑上,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在這裡結束了生命,有的還不願意死,死命的掙紮要跑,也被強行將白綾系在了脖子上,給掉了上去。
一夜之間,這個宮中人人懼而畏之的噬人地獄頃刻變成了一座死牢。
原因只是皇上最寵愛的婢女被抓來了這裡,被打成了重傷。
那裡面的房梁下,蕩悠悠地懸掛著數十人,為這個充滿無數怨魂的地方又增添了新的亡靈。
祁淵抱著瑤柯一路回到承安殿,他的身後,李全和莘魚還有許多的內侍宮女,小跑著追著。
等李全終於追到了殿門口,才喘了口氣,剛要邁進,面前的殿門就被“砰”的一聲給大力關上了。
皇上把自己和瑤柯直接反鎖在了殿內,李全等一眾奴才只能眼巴巴地侯在外面,人人都知道皇上這次臉沉得有多駭人,誰都不敢下去,通通跪在了門前的石階下,被冷風吹得透心涼。
內殿的門被一腳踹開,來到龍床前,祁淵這才小心地將懷中的女子輕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