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有些微微暈眩作痛,他慢慢地放下了酒杯,極輕地嗤笑了一聲,好像嘲笑此時的自己,眼睛看著空空的酒杯,怔怔出神。
他自認自己的酒量一向很好,都已經多久不曾真正的醉一場了。不管是多大的宴席,他都滿杯豪飲,但是那酒水如同清水一般,喝不出半分滋味來。
今天這是怎麼了?
不過區區數杯便已感到醉了,他輕笑著趴在了石桌上,將頭埋在了雙臂間。
他知道縝是嚮往自由的,遠離朝堂的爾虞我詐,漂泊在江湖間恣意生活,又何嘗不是他所期望的?可是從一出生便註定了,這份嚮往永遠與他無關,所以他一直都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麼,也一直在為此努力著。
五年以來,他早已習慣了孤獨,可偏偏這個女子的到來,打破了他所有的一切。
那夜其實他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動,默默感受著那份痛楚在全身蔓延。殿內很靜,而他也早已習慣了這種平靜。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殿門被人推開了,有很輕的腳步聲響起,他靜靜地聽著,感覺那腳步聲正在向他慢慢靠近。他還是沒有動,竟彷彿真的死去了一般。
那隻手已經觸碰到帷幔了,就在他馬上就要看到那人的面容時,殿門外的雜亂腳步聲起,隨後嘈雜的聲響頓時充斥了整個大殿,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聽到了他的母後一貫威嚴的聲音,還有另一個陌生弱小卻清亮的聲音也在響起。
他仍舊沒有動,靜靜地聽著,聽到他們都在質問她,而她卻在反辯著。在事情已經變得劍拔弩張的時候,他知道這個時候他該醒了。於是他坐了起來,掀開帷幔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那個女子的身影,身子纖細嬌小,跪伏在地上卻沒有給人那種楚楚可憐的感覺來。
女子抬起頭的那一刻,並沒有多驚豔的容貌,只是清麗、幹淨,還有那一雙明澈的眸子讓人難忘,就像是清晨薄霧中荷葉上凝結的第一顆露珠,清透明亮,一眼就能望見底。
殿內所有人的神情他都盡收眼底,包括縝的、還有他母後的,看到這樣的他們,他突然生出了一種想法。
他要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於是他說了贊美她的話,卻沒想到縝真的將她送給了自己,他有一瞬間的猶豫,不知這樣做是對還是不對。但是後來他看到,他的母後在看到她後那怨毒的眼神,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絲報複地快意,於是他堅信他做對了。
有時候太能洞悉別人的心,未必是一件好事。比如她對他的情,再比如他對她的情,他的心不知在什麼時候開始亂了,會因為她的一舉一動,而變得異常敏感。
難道自己已經愛上她了嗎?
果然還是在外面好啊!離開皇宮後他的心也變得如此任性了,因為她,他都已經連著兩次動怒了。
她擅自做主安排別的女子接近他,她是厭惡自己嗎?還是她想逃離?他不懂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他早已習慣溫和地笑著,可是今天在看到那個女子痴望的眼神時,由於分神而使自己落入湖中的時候,他真的深深感覺到自己是多麼的憤怒!
是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還是怨她不懂得愛惜自己?
在她的面前,他已經無法偽裝欺騙自己了。
夜風中帶著幾分涼意,與冰冷的石桌親密接觸的十指已經微微變得麻木僵硬,他不想動,只想讓那顆漂浮不定的心平靜下來。
石桌突然發出“咚”的一聲輕響,有人在桌子上放了東西。沒想到人都已來到近前,他卻一直沒有發覺,果然心繫他人而忘記了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