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心中翻湧的思緒遠比簡單的厭惡要複雜,某一瞬間,陸雪擁甚至感覺到委屈。
這不該是他擁有的情緒,所以他刻意忽視,將其丟棄在角落裡,只露出本該存在的憎恨。
“……”應我聞恍惚覺著,自己要被拋棄了。
他本以為自己會和曾經說過的那般,得不到愛就像應不識一樣歇斯底裡,瘋魔到底。
甚至他本就可以不甘,本就可以怨恨,因為陸雪擁本就是他的皇後,他們曾許諾此生要一起走下去。
可原來,讓他清醒卻又痛苦,只需要陸雪擁的一滴淚。
陸雪擁經歷了兩世坎坷,今生好不容易順遂一些,他終是,捨不得。
應我聞緩慢地眨了眨眼,問:“陸雪擁,哪怕我告訴你,一旦應不識登基,他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封你為後,你若不願便會以你家人為要挾。”
“即便這樣,你也要讓我滾是麼?”
陸雪擁:“是。”
沉默良久,應我聞在他面前單膝跪下,執起他的手,垂首親吻他的手背。
“如你所願。”
男人抬眸看他時,漆黑的眼眸黯淡無光,無端讓人覺得可憐。
這一瞬,陸雪擁心中忽而湧起似曾相識的異樣。
但他依然沒有多言,只是冷冷地看著男人離開。
他想,這一夜的荒唐,亦會隨著男人的離去一併掩埋。
可他穿衣時,卻又從從衣袖中發覺一支被雕琢成桂枝模樣的白玉簪。
陸雪擁捂著忽而急促跳動的心髒,琥珀色的眼睛有一剎那茫然。
腦海中似有什麼破土而出,卻又被無形的大手死死按住,直到一切不安分的動靜湮滅。
他最終還是沒能丟掉這根昭示著他與應我聞並不清白的簪子,一如他並不堅決的心。
“公子?可是起了?”驚鵲瞧見推門而出的宣王殿下先是一愣,然後迅速斂住激動的情緒,試探地敲響了房門。
陸雪擁將玉簪重新放入袖中,淡聲道:“何事?”
“今日公子生辰,太子與成王殿下,還有顧公子孟將軍江大人,都在前院等您。”驚鵲道,“公子可要洗漱完後去見見他們?”
“不見。”
驚鵲敏銳地察覺到自家公子的面色並不好看,於是也不敢多問,“那我去回絕了他們。”
前院。
“雪擁身子不適?昨日不是還好好的,怎得就突然不適了?”顧飲冰擰眉道。
驚鵲只是恭敬道:“公子的確身子不適,今日聽雪院閉門謝客,還請各位貴客莫要為難我一個書童才是。”
驚鵲是陸雪擁最親近的書童,他們雖心中不甘,卻也不敢強求什麼,紛紛放下精心準備的禮物便無奈離去。
除夕過後的第一日,本是文武百官陪伴家人探親的日子,朝中卻傳來一則聖旨,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其一,太子無德褫奪儲君之位,封為南王即日前往封地無詔不得回京。
其二,封成王為太子,三日後登基,梁帝退位養病。
至於宣王,依舊還是宣王。
令人覺著奇怪的是,自始至終太子一黨都未站出來,據宣旨的太監所言,應有時並未有過任何反抗,只是順從地接過貶謫外遷的聖旨。
朝臣們尚且未將這道旨意消化完,新帝登基不過半日,便傳來要封新上任的戶部侍郎陸雪擁為後的旨意。
陸雪擁身為陸家唯一傳承香火的嫡子,陸丞相卻沒有為自己的兒子做過任何反抗。
朝臣們不禁疑惑,難道這新帝當真有如此大的威懾?竟然連分庭抗禮的太子與向來無法無天的宣王都對此沒有任何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