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江上柳左右逢源無所不用其極的緣故,陸雪擁最厭惡花心浪蕩之人,更何況這個男人還傷了應我聞。
好在白綢遮住了眼睛,不至於讓殺意溢位。
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陸雪擁無聲扣緊了琴絃。
“你叫什麼名字?”
自頭頂傳來的聲音帶著詭異的熟悉感,陸雪擁心頭微動。
“謝輕。”他亦不起身,絲毫未將李公公在殿外叮囑他的禮數放在心上。
謝,是陸雪擁亡母的姓氏。
“哪個輕?”
陸雪擁:“香飄山麝馥,露染雪衣輕。”
“為何取輕不取雪?孤覺得雪字更襯你。”
陸雪擁淡聲道:“沒有緣由,隨心而為。”
耶律重光輕笑一聲,絲毫不介意他刺人的性子,慢條斯理地蹲下身,幽藍的眼睛隔著白綢與他對視,“眼睛怎麼了?”
陸雪擁偏頭躲開他欲撫摸白綢的指尖,拿出準備好的說辭:“來王城的路上不慎中毒,便看不見了。”
他自是不可能失明,只是他的畫像早已從京城流傳而出,北蠻未必就沒有人見過他,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幹脆便稱作是失明。
畢竟陸雪擁最負盛名的特徵,便是那雙如琥珀般的眼睛。
“醫術高明的太醫,世間罕見的靈藥,王宮裡多的是。”男人忽而靠近,深嗅了一口那淺淡的冷香,“這麼好看的手,不該為旁人彈琴。”
陸雪擁擰眉不語,一時竟抓不準他話中深意。
所謂為旁人彈琴,是在給他拋橄欖枝,還是——耶律重光早就認出了他,知曉他是為了應我聞?
“美人,做孤的王後,榮華富貴你我共享可好。”
耶律重光說著,竟直接伸手朝他的腰帶探去。
陸雪擁冷下臉,不再忍耐,指尖的琴絃驟然繃斷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空無一人的宮殿內過起招來。
殿外,駐守的侍衛聞見動靜,面露遲疑:“李公公,裡面這麼大動靜,我們不要進去護駕麼?萬一有刺客混入王宮——”
李公公意味深長地打斷他:“日後這樣的動靜,怕是不會少了。”
侍衛恍然大悟。
這樣大的動靜,王上果然威武。
殿內,千金難買的古琴沒了琴絃,如同廢棄的木頭般被人丟在地上,琴身上,尚且插著一枚雪亮輕薄的柳刃。
再往裡瞧,在崇明殿的後殿內。
耶律重光被琴絃綁住了雙手,手腕被鋒利細長的弦勒出數道血痕,鮮血順著弦身低落在深紅的地毯上。
陸雪擁眼前的白綢早已不在原處,而是鎖在了男人的脖頸處,稍稍一用力便能讓人斷了氣。
“美人,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啊。”耶律重光笑嘻嘻道,依舊不怕死般直勾勾盯著他瞧。
陸雪擁眸光微冷,拽住白綢的另一頭,雪白的緞靴踩在北蠻最尊貴的大王臉上。
他冷聲道:“應我聞,在哪裡。”
男人眨了眨眼,不說話。
陸雪擁顯然沒什麼耐心,眼中殺意森然,“既然不知道,那就把你的命賠給他罷。”
他手腕微動,指尖寒光閃現。
“心肝,你這是要謀殺親夫麼?”耶律重光側頭撞上桌角,臉上的面具隨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