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也曾用這命盤偷偷覺醒過應有時的記憶,他以為這樣便能讓這位太子殿下對宣王不死不休,大業得成,誰知卻偏偏為情所困。
樓鶴的手觸及到命盤的瞬間,他好似聽見碧落河畔,銅鈴聲清脆,一道打著傘的白色身影在河的對岸漸行漸遠,他心頭一急想要跑上前去,忽而眼前一黑,跌入了那個即將讓他餘生都活在悔恨與痛苦中的噩夢裡。
他的意識分明那樣清醒,卻只能親眼看著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將陸雪擁推入地獄。
他看見自己一身紅色官服滿臉漠然站在詔獄裡,站在那渾身血跡躺在角落裡的人兒面前,口中吐露出折辱的字眼。
他怒吼著,想要將這樣令人憎惡的自己打醒,可他的拳頭卻從對方的身體裡穿過。
他跪在那被泥濘玷汙的明月旁,想要將明月攏入懷中,可他探出手,卻只觸控到一片虛無。
他分明就在此處,卻什麼都做不了。
琅風崖上,白衣公子神情漠然又決絕,一躍而下。
“不——!不要跳!!”
樓鶴跪在崖邊,身影好似與夢中的應我聞重疊。
他的心髒抽痛得幾欲窒息。
但與他重疊的身影很快追隨那人而去,徒留他跪在原處,睜大眼睛,泣不成聲。
若這是他的前世,是陸雪擁的前世,一切疑惑似乎都隱忍而解。
他甚至明白,應我聞今日之所以逼迫國師逆天而行,就是為了讓他死了那條再糾纏陸雪擁的心。
讓他明白,自己根本不配再喜歡陸雪擁。
讓他此生都被悔恨與痛苦折磨。
銅鈴聲伴隨著幻境如潮水般褪去,樓鶴臉上淚痕未幹,像是無法接受,驟然發出一聲慘叫。
但他很快又想起什麼,一路跪行到應我聞腳邊,拽住那繡著金絲滾邊的蟒袍衣擺,苦苦哀求道:“求求你,讓我再看他最後一面,不用讓他知曉,反正明日我便要啟程去邊疆,你就成全我這一次……求你……”
他只想再看一眼鮮活的陸雪擁,否則此心難安。
他感覺男人漫不經心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然後緩緩勾勒出一個惡意的笑,“好啊。”
樓鶴傻笑著,想,真好,還能再見雪擁一面。
但他的笑很快就消退殆盡。
承乾殿前新栽下的桂花樹下,應我聞黏黏糊糊地摟著人一齊坐在櫸木矮躺椅上,“陸小雪,我總覺著自己在做夢。”
陸雪擁懶懶撩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揪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擰。
“哎喲,疼!”
“現在還覺得是做夢麼?”陸雪擁面無表情道。
應我聞笑嘻嘻地蹭著他的脖頸,“不是不是,懷裡的陸小雪真的不能再真了。”
“只不過……”
“你何時也學會了磨磨唧唧這一套了?”陸雪擁不耐道。
應我聞委屈巴巴道:“你都沒有說過喜歡我,你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小狗?”
“……”陸雪擁瞥他一眼,又迅速移開了目光,最終耐不住男人要哭出來的表情,只好湊到他耳邊唇瓣微啟。
應我聞:!!!
應我聞本只是想要讓暗處的樓鶴痛苦,措不及防卻亂了自己的整顆心。
他想,陸小雪,當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