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雪,感受到了麼。”應我聞意猶未盡松開他的唇,但鼻尖依舊相貼,炙熱的鼻息與他急促的喘息交纏,“這顆心,就算是種再多蠱惑人心的蟲子,也永遠只屬於你。”
陸雪擁那琥珀色的眼珠微動,終是閉上了眼,不言。
然而下一瞬他便聽到一聲嘆息,那濕熱的吻落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像是他再如何逃避,都註定逃不開。
有些痛苦,即便是死也逃脫不開。
“陸雪擁……來了嗎?”
這已是顧飲冰第四十次詢問一旁的侍從。
“應該快了。”這是侍從第四十次安撫地回答。
可即便侍從始終堅持這一句回答,顧飲冰也約莫猜到了結局。
陸雪擁不會來了,他註定要帶著遺憾死去,這是他的因果報應。
“父親,若是想保全顧家,千萬不要再與陸家與宣王作對,不要再因為念及太子母子的情分把顧家陷入到奪嫡爭鬥中去。”顧飲冰斷斷續續說道:“這是我死前的最後一個遺願,還望父親成全。”
顧家主沉痛地閉上眼,“為父答應你。”
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也只是這般。
希望這一次顧家不要再如前世那般慘死於詔獄。
說完這些,顧飲冰忽而卸了力氣,半垂的眼皮遮擋了失去神采的瞳孔,恍惚間,他彷彿又回到了前世應我聞登基的時候,那時顧家上下皆被下詔獄。
他作為太子黨風頭正盛的人物,自然是被應我聞下旨要重點關照。
養尊處優人人追捧的顧大人,頭一次知道原來詔獄地牢的角落裡這樣冷,而甩在身上的鞭子那樣疼。
耳邊竟是獄卒羞辱的話,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陸雪擁。
那個人身子向來不好,卻曾躺在詔獄冰冷的地板上,也曾被綁上鎖鏈,被他親自掌刑。
他忽而迫切地想要見到那個人,於是不自覺呢喃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面前的獄卒聽見了,於是停下了鞭子,與同伴古怪地對視。
“你聽到他剛剛說什麼嗎?他居然說自己要見咱們的皇後殿下。”
“可是顧大人啊,那位風光霽月的陸公子,早就被你們害死了啊,現在還說這些假慈悲的話做什麼?”
“你想見他,他可不一定想要見你。”
“唉,你們小點聲,要是被陛下聽見,小心腦袋不保!”
“哼,今日是除夕,皇後殿下的生辰,陛下才不會來這裡看這些髒東西。”
顧飲冰這才從血色彌漫的地牢中緩過神。
原來陸雪擁已經死了。
是了,以那個人寧死不屈的性子,又怎麼會願意忍辱負重被應有時囚入東宮呢。
尤記得陸雪擁跳崖的訊息傳來時,他正在東宮探望江上柳的傷勢,心忽而就空掉了一塊。
他總覺得柵兼月.自己的心在痛,可當他凝神想要仔細品味時,卻不知為何只剩下麻木。
他曾自詡是世間最瞭解陸雪擁的人,早在應有時私下與他說,想要將陸雪擁囚入東宮時,他便知道那人極有可能玉石俱焚以死明志。
可他的心已經麻木,終究只是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
此刻這種麻木卻被獄卒三言兩語的嘲諷徹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