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在宮裡吃的有些不一樣。”他說。
“宮裡那個我讓鬼醫加了些東西,能讓你的面色看上去更紅潤。”應我聞又拾起一顆遞到他唇邊,示意他張嘴,“啊。”
“……”陸雪擁瞧他這哄小孩的架勢,額頭青筋狂跳,抿唇就是不張嘴。
“不是喜歡麼?這玩意隔夜就不好吃了。”應我聞不解道。
“其實……是我阿姐喜歡。”陸雪擁實話實說,他雖怕苦,卻對甜並不執著。
應我聞怔了怔,烏黑眼珠裡的光淡了些,將指尖撚著的糖丸塞入自己口中,“確實不怎麼甜,你不喜也正常。”
“你可以教我嗎?”陸雪擁認真道:“我想回去做給阿姐吃。”
應我聞盯著他眼中隱晦的期待良久,道:“可以。”
這是陸雪擁第一次進廚房,待端著成品從廚房出來,那張冰清玉潔的臉早已被燻成了花貓。
一旁的應我聞更是狂笑不止,恐嚇他說要命人將這幅場景畫下來。
嘁,幼稚。
陸雪擁擦幹淨了臉,但深綠色的官袍上早已被蹭了無數道黑印,為了玉面公子的顏面,他只好在宣王府裡挑了件應我聞年少時身量較小的衣裳。
離開王府前更是再三警告應我聞,明日記得將他的衣服洗幹淨再換回來。
他自是不知,那件衣服落在了應我聞手裡,如同餓瘋了的野狗終於得以飲鴆止渴,斷沒有再還回去的說法。
將尚且溫熱的糖丸用油紙裝好放入懷中後,陸雪擁便徑直回府去找阿姐。
陸驚春先是心疼自己金貴的病美人弟弟竟然進了廚房,而後卻是欲言又止。
從十歲那年陸雪擁生了一場病後,便始終認為她喜歡吃桂花糕,但父親與她顧慮到雪擁尚且未從母親去世的傷痛裡脫身,一直沒有否認過雪擁任何與以往認知有所偏差的事。
怕他驟然糾結於被遺忘的往事,沉浸在其中出不來。
但如今……
陸驚春望著弟弟雖然依舊冷淡,卻比以往明朗許多的眉目,覺得也是時候了。
“雪擁,其實我雖覺得桂花糕好吃,卻從未將其當做摯愛。”陸驚春盡量放柔語調,“自你十歲那年生病後,許多事都記不清了,你應是將我當做了旁人。”
雪擁認為她愛吃,並且每過幾月便會帶一屜回來,就像是一個下意識的習慣。
是記憶裡某個被遺忘的人,曾這樣時不時被她的雪擁惦記著要帶上幾塊桂花糕方能去赴約。
或許他們也曾在屋簷下言笑晏晏。
陸雪擁聞言,神情有一瞬錯愕。
他試圖去確認阿姐的眼神,卻沒從中瞧出一絲玩笑的意思。
不是阿姐,那是誰?
他的心忽而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我知道了。”陸雪擁低聲與阿姐作別,轉身朝自己的院落走出,心緒略有些煩亂。
許是老天都察覺他心緒不佳,夜裡驟然下了一場大雨,一夜未歇。
雨勢從京城蔓延開來,持續了數十日,雨水川流不息,一路流淌到了幾百公裡以外的漓州。
朝堂上,眾朝臣正因為南方洪澇之災焦灼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