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陸雪擁你完了!”應我聞突然拍桌道:“你與那江什麼的撕破了臉皮,這位孟將軍得知自己的竹馬被你欺負,定要找你麻煩。”
陸雪擁嘴角一扯:“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畢竟當初將人拖行遊街的,可不是我。”
應我聞搖搖頭,意味不明道:“這你就不懂了。人總是有了新仇,就忘了舊恨,尤其是孟將軍的那位竹馬,腦子明顯不太聰明。”
“無所謂。”陸雪擁站起身,淡聲道:“既是竹馬,腦子未必就能比江上柳好到哪裡去,他是打了勝仗的功臣,卻也是天子腳下臣,與我並無不同。”
同樣都會有功高震主的一天,不過是時間早晚不同罷了。
更何況,誰先找誰的麻煩還不一定呢。
陸雪擁身為狀元,被梁帝封為從六品翰林院修撰,參與修撰史冊典儀。
自有了官職在身,沒了應我聞在一旁吵鬧,縱使事務繁忙,他反而心情不錯。
三日後,西北大將軍孟浮屠回京,馬不停蹄進宮述職。
恰逢休沐,陸雪擁便帶著驚鵲別枝出來散心。出門前阿姐倒是想一齊溜出來,只可惜上次私闖青樓之事被父親發覺,陳侍郎家的人上門來要說法,便被罰禁足在
阿姐不顧自身安危,生氣的又何止父親,陸雪擁自是不會帶她出來。
隨意挑了間安靜的茶樓,陸雪擁在二樓的廂房內臨窗而坐,開始垂眼把玩著手中的弓。
他隨手抽了一支箭,運起內力,手臂肌肉緊繃,方才將弦緩緩拉開。
這柄弓名為破月,是豫州王之女嫁入陸府時的嫁妝之一。
所謂破月,即便是高懸於天邊的明月,依舊逃脫不了破月弓所射之箭。
少年白衣出塵端坐於窗邊,春光照在他清絕的眉目上,卻照不亮他長睫掩蓋下的冷意森然。
順著他低垂的目光望去,長街上,已然述職完從皇宮出來的孟浮屠騎著馬,身前坐著笑容明媚的竹馬。
好一幅言笑晏晏的場景。
可陸雪擁冷漠地看著,眼前浮現的卻是前世,這二人也是這般依偎在馬上,在丞相府門前,以西北軍重重圍困住相府,逼他跪下向江上柳道歉。
就因為在朝堂上他與江上柳政見不和,作為兄長,陸雪擁忍不住多苛責幾句,卻也是以指導為目的。
不但無人領會他的好意,反而覺得他尖酸刻薄,嫉妒江上柳被所有人護在手心,故而刻意針對。
自始至終,江上柳只是躲在孟浮屠身後,虛情假意地勸阻,說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孟浮屠太在乎他。
就是不知,應有時看著自己的太子妃和別的男人依偎在一起,心中作何感想,但想來在天命之子的氣運庇護下,也是心甘情願吧。
多麼令人惡心的多人共同體。
陸雪擁挽弓搭箭,泛著冷光的箭尖直指馬上的二人。
但他很快在失控的恨意殺意裡清醒過來,轉而將箭尖的方向對準了馬脖子。
射人先射馬,這只是他正式挑釁的第一步。
這一箭,陸雪擁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盡管他的身體不像前世被取了心頭血那般破敗,卻依舊虛弱,實在不該在此時貿然動用內力。
但那又如何,心若是不暢快,便是身體養好了也無用。
他冷眼看著孟浮屠面色驟變,試圖以劍擋住箭尖,但射來的箭是在太快,他只能抱住身前的江上柳猛然從馬上滾落在地,不可避免地滾了一身灰塵。
下一瞬,箭羽刺穿了馬的脖子,擦過二人相接處的鬢發釘入青石板內,白馬嘶鳴一聲,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那支箭的箭尾依舊發著顫,就像是在挑釁,在嘲諷二人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