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熱水被遞了過來,對他說,“喝了。”
祝丘最終艱難地坐起身,兩手抱著水杯,不帶停地喝完了,他喝得很急,中途一部分水流在了衣服上,猛烈地咳嗽了好幾聲,作勢是要把心肺咳出來。
細看,他的臉和發熱期那樣紅潤,看不出一點活力,說話也不利索。那個時候的祝丘行為大膽、誇張、裸露,但比較聽話、乖巧,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最重要的是不會和他鬥嘴吵架、甩臉子。
但也不會因為那個時候的祝丘更乖一點,就會變得多麼喜歡。可能都是一樣的討人厭,席柘這樣想著。
“還……還要。”祝丘沒敢看他,輕微地晃了晃杯子。
不是很想照顧人的席柘,不發一語地接過了杯子。
再次上樓,席柘手上多了一個蓄滿水的熱水壺,將水壺放在祝丘的床頭櫃,這時候,祝丘側著身子已經疲倦地暈睡過去了。
鸚鵡順勢擠了進來,飛到床頭上嘰嘰喳喳,和他主人一樣趾高氣揚地俯視著祝丘這個病患。想起祝丘先前欺負它的惡舉,他飛下來,高高地抬起脖子,駐足在祝丘的枕頭上踩來踩去,而此時在它眼裡,祝丘金色的頭發是一個完美的天然鳥窩。
可謂鳥生難遇難得。它沒忍住啄了啄祝丘的腦袋,這讓祝丘不舒服地在被子裡翻了一個身。
鳥下一秒被人提了起來。
“別欺負他了。”聽到熟悉的聲音,鳥自然而然地飛到席柘的肩膀上,“等會兒醒了又要鬧。”
“你是不是也很討厭他?”席柘側頭追問鸚鵡。
鸚鵡卻痛心疾首地嚎叫,以表示他失去了一個漂亮的鳥巢。
這並不是席柘想要的回答,他希望鸚鵡口齒清晰地說討厭,很討厭,畢竟養了那麼久,鸚鵡應該和他同一戰線才是。但看著祝丘憔悴的臉,發現和鳥一起欺負祝丘也不是那麼爽快的事情。
祝丘醒來了一次,是因為林冉趕過來給他上了點滴。
“感覺怎麼樣?”林冉用手撫摸了他的額頭感受溫度,這樣的動作,祝丘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媽。
“席柘說你昨晚跑出去淋雪了,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病疼的折磨裡,醫生的言語總是那麼溫柔好聽。難得的,祝丘一半臉埋在被子裡,溫順地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自己重新包紮了傷口?”林冉翻看了他的掌心。
祝丘這次臉很紅地點了點頭。
“包紮得挺好的,但是不能再碰水了。”林冉淺笑道,“席柘說你很吵,但我覺得他說話太誇張了。你好好休息。”
林冉是等他輸完液才走的。
門再次關上,祝丘望向窗外,天空是很清透湛藍的顏色。
而席柘就沒有林冉那樣對病患溫和的表情,他當晚回來後,重重地敲了敲門,面帶冷漠,像是祝丘欠了他很多錢,“下樓吃飯。”
祝丘渾身被嚇得抖了一下,他半夢半醒著,燒退了不少。
事實上,席柘就沒有怎麼照顧過人,也不覺得生病了真是那麼脆弱不堪。
祝丘已然和被窩融為一體,聲音沙啞得厲害:“我沒有胃口。”
席柘抱著手靠在門口,看起來是“我還要你親自請你下樓吃飯嗎”的意思。
祝丘覺得他不是人,他掙紮著坐起來。
大理石島臺上擺著一碗放置常溫的排骨湯。
祝丘披著白色毯子慢吞吞地走下樓,腦袋上有一根捲毛突兀地向上挑,整個人宛如一個臃腫的蠶坐在島臺面前。
右手因為麻醉針的後勁兒變得又腫又疼,稍微動一下,連著皮肉疼到骨頭,祝丘只好用左手舀湯,行動依舊很不方便,他半扶著碗,餓得不行,直接低下頭用嘴大口大口地舔著喝。
席柘就站在邊上,把剩餘的碗洗幹淨,抬眼便看見這樣的一幕。
祝丘發出很大的吞嚥聲,吃東西很艱難的樣子,又給出人一副命很苦的模樣。
電視裡播放著本地新聞,沈紓白建立“收容所”的善舉受到了廣泛關注,並獲得全國優秀慈善家的榮譽,記者提到下半年是否會調到首都,沈紓白在鏡頭面前只是笑而不語。另外,海灣大街最近的遊行受到軍事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