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日死氣沉沉的祝丘,在此刻卻來了精神,他翻了個身走到議論自己的oega床前,大力地搖晃著他們脆弱的床架。
“幹什麼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你給我滾下來。”
“我說你怎麼了?你這個沒人要的可憐蟲、骯髒鬼!”
這話一語擊潰祝丘打造的心理防線,他瞪大著血紅的眼睛,不管不顧地像野狗那般瘋狂地撲上去和人扭打在一起。
“你們才是一群沒人要的垃圾!”
此時的祝丘在一群人眼裡是臭蟲、毒瘤、刺頭,他們也不是什麼軟柿子,因每日接受著沈紓白深深傳遞的“適者生存、物競天擇”的教育觀念,以至於必然是要給祝丘一個好好的教訓。
眾憤猛然間被激發,有兩個oega把祝丘拉到了一堵牆面,一人拉直著祝丘的手臂,祝丘這幾天沒怎麼吃飯,想打他們一拳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沒有什麼力氣。
他的前方有一個人,像是在準備著什麼,聽見一二三的口令,做了一個起步準備後直沖沖地撞到了祝丘的肚子上。
祝丘退無可退。
被好好教訓一番的祝丘倒是收斂了不少,但胃口大開。他早上一連吃了五個大饅頭,中午和晚上加了不少米飯,最後還喝了一瓶能量飲料。
於是人們晚上回來休息的時候,除開祝丘的床和他的上鋪,所有人的被子都用水澆透了,看濕潤程度倒像是用水桶倒上去的。
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祝丘迎來了他的第一次禁閉。
禁閉室極為狹窄,光線也不好,每隔幾分鐘就會有刺耳的電流聲,在這裡受罰的人也不能好好睡覺。
從禁閉室裡出來後,祝丘精神越來越不好了,夜裡他不斷咳嗽,引來了不少嘖嘖聲。祝丘的上鋪,叫阿魚,是一個性格內向的oega,瞧著祝丘好像是發燒了,臉紅得不行,才匆匆忙忙地去叫人來。
祝丘難受了好一陣,身體飄飄然,像風箏那般飄在空中,但骨肉都有重量,命運像無形的風箏線,緊緊地拉著他墜落。
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護室裡輸液,身邊只有阿魚。
阿魚原來是個結巴,“你……你你醒啦。”
祝丘又猛烈地咳嗽了幾聲,打算是要被肺裡的空氣全部咳出來。一杯溫水被遞到他手邊,連線到手心的餘溫刺痛著祝丘的手心,水杯裡倒影著他憔悴不堪的樣子。
阿魚驚訝地發現,床上的人震顫了幾秒,開始不停地流鼻涕。祝丘喝著那杯普普通通的溫水,可能鼻涕都要流進被子裡也尚未發現,他喝完了水,沙啞的喉嚨好了不少,停頓了幾秒,口齒不清地要求著對方:“我……我還想喝。”
阿魚又給他接來了兩杯溫水。
解決口渴問題後,祝丘臉上可能也看不出什麼誠意:“謝謝你。”
阿魚靦腆地笑了笑。當晚他的被子並沒有被水弄濕,那只是因為祝丘最後沒有什麼力氣並且不想上鋪的水弄濕自己的被子,阿魚卻認為自己是被特殊對待,所以願意照顧祝丘。
他們暫且呆在醫護室,阿魚問他,是不是島上的人。
祝丘回答說不是。
阿魚說自己是島上的人,但是家裡很窮,自己有很多弟弟妹妹,還說自己很幸運被沈部長挑選進“收容所”,“以……以後就能嫁給一個軍官……再也不,不不愁吃穿……”
一直安安靜靜傾聽著的祝丘霎那間提高了音量,“不是這樣的!”
“你你你怎麼了?”
似乎那兩杯溫水和阿魚所表達的幸運如同高燒一般灼穿了祝丘的眼睛,自上島以來積攢的情緒如混濁的煙霧徹底籠罩著全身,憤怒、恐懼以及怨念,像野火一樣燃燒起來。
他坐起來,“根本就不是他們跟你說的那樣!你不會想象自己以後會遇到什麼樣的apha,他看起來像一個正常人,但很大可能是一個瘋子、精神病,你去他家的當天就會被他開槍爆頭,你知道他們那些軍官都是隨身帶槍的,一點也不好惹。可能……可能不小心弄髒他家裡的牆壁,不會關他家的冰箱門,就會被他喊著滾出去。”
祝丘語無倫次,鼻涕不停,越說越激動:“而且你已經夠安分守己了,也還是會因為他的不樂意,小心翼翼寄人籬下地活著,因為作為我們這樣的oega就已經沒有退路別無選擇了,還有……還有發情期,你以為你的apha會給你短暫的標記嗎,哈哈哈不會的!你太天真了!apha厭惡你的時候什麼也不會給你,你只能不斷地哀求他,他卻會覺得你很麻煩餵你吃安眠藥,最後在你發情後的第一天把你隨隨便便趕出去。”
“就是這樣,你不要把那些人想得那麼美好。不會有任何人在乎你,也沒有人在意你的性命,你就像是一隻足球,每個人都覺得你很麻煩,然後你就會被他們踢來踢去。”
宣洩完一番個人情緒後,祝丘劇烈地咳嗽了一通,他稍微平複好心情躺下,拿紙擦鼻涕的時候發現身旁的阿魚一臉呆滯,這時候祝丘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加了一句:“我……我有一個朋友就是這樣的,這都是他給我說的。”
好半天,阿魚才感嘆了一句:“天吶,你……你你朋友太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