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上下不早被你看光了,沒有什麼大礙。”伏鐘懶洋洋地重新闔上眼睛,一如既往地敷衍。
“阿鸞!”
程危泠很想將人搖起來好好說話,但看著伏鐘神情懨懨的模樣,到底是放棄了繼續折騰的想法。
伏鐘閉著眼睛,伸手覆上程危泠搭在他腰間的手,抓著他的手指,一點一點圈進掌心。
“我說過,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但你不能總這樣關著我……”
漸漸低下去的聲音化為低不可聞的嘆息,在等到程危泠回答之前,伏鐘垂落的眼睫不再微微顫動,懸於一線的神智消散,就此沉入深深的睡眠。
程危泠動了動手腕,反握住伏鐘的手,將手指插入那沒有溫度的指間,然後緊扣。
——我想要的嗎?
——想要拿回骸骨,獲得完整的靈魂,然後向那些始作俑者複仇……
可是複仇之後呢?
鬆散的鎖鏈像是感應到程危泠此刻情緒的不穩,在纏繞的軀體上緩緩纏緊,像是捕獲了心愛之物的蛇類,緊縛住失去抵抗的獵物,既捨不得放開,也不忍刺下毒牙。
在幻境中度過了大半天,待程危泠再次回到現實中的宿舍,房間空空蕩蕩,拉維依舊不見蹤影。
屋子裡保持著程危泠前日做過清潔後的整潔,平整的床鋪上沒有人睡過的痕跡,他環顧四周,在書桌上看到了一張由筆筒壓著的便簽。
便箋上的字跡程危泠非常熟悉,是出自拉維之手。簡短的留言裡寫著拉維今天滿課,要拜託程危泠幫忙去送幾樣昨天遺漏的物品給克拉拉。
在拿到便箋的那一刻,程危泠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
且不論拉維一向和他透過手機聯系,使用便箋這種方式本來就很蹊蹺,程危泠在觸及紙張的一瞬間,附著在上面淺淺的死氣頓時引發了碣陵刀戒備的錚鳴。
程危泠安撫了一下躁動的碣陵刀,使它重新歸於平靜。
正當他想要仔細檢視一番便箋時,驀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下一步動作。
從書架上隨便抽了一本書將便箋蓋住,程危泠起身走到門邊,開啟了門。
門外並非陌生人,而是數月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陳松夜。
在唐人街一事之後,程危泠再未遇見過她,如今一見,和數月前相比,現在的陳松夜比起當初顯得更加陰鬱憔悴。
這樣的鬱色絕非源自普通的生病或是疲勞,更像是一種能力透支後的枯竭之態。
程危泠看著她眼下堆積的青黑和過於慘淡的面色,心底隱約升起一種荒唐的預感,而這預感,在陳松夜口中說出拉維名字的時候,徹底化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