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名字的牌位後停放著一方玉棺,躺在這世上最為珍貴也最為妖邪的血玉之中的,是一具千年不腐的屍體。
陳星本能地抗拒走進那個房間。
因為那死去太久的人,有著一張和他非常相似的臉。
房門兩側的陶俑日複一日佇立在寂靜之中,頭顱因謙恭而垂下,使得那油彩繪制的詭異笑容只見一小半。
陳星站在門前,等待著陶俑的頭慢慢抬起。
陶俑沒有眼睛,空蕩蕩的眼眶注視著陳星,片刻之後,緊閉的房門緩緩開啟。
陳星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心底的不適,踏入其中。
從穹頂垂落到地面的黑色帳幔遮去了大半空間,柔軟的地毯足以吞沒所有足音。
無風卻隱隱搖動的燭火將一個身影映照在被帳幔覆蓋的牆壁上,陳星朝著這個方向往前走去,然後在最裡一層簾幕前駐足。
“你監視程危泠應該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基本沒有什麼有用的發現。這次你跟著他一起回去,看看伏鐘要帶著他去做些什麼。”
“這個房間被我的符咒層層封鎖,他竟然能不受阻礙地輕易闖入。我希望這一次,你能帶回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靈位和玉棺通通隱沒在帳幔之後,陳星聽見陳辭的聲音,自幽暗深處傳來。
螢幕上的通關評分彈出,多人模式下還能打到這個分數,拉維把手柄往沙發上一扔,掐著程危泠一頓搖。
“程,你怎麼做到喝完酒玩射擊遊戲手還這麼穩的?”
程危泠抓著拉維的手臂,將人按到一邊,接著自己翻身靠在沙發上,喘了口氣。
“一邊去,差點給你搖吐了我……”
兩人一邊吃吃喝喝,一邊玩遊戲,轉眼幾局下來,啤酒還剩下最後兩罐。
拉維開了兩罐,一罐照例遞給程危泠,一罐自個兒拿著,坐回沙發上慢吞吞地喝。
“你今天到底想和我說什麼,別這麼吞吞吐吐的。”
程危泠灌了口啤酒,也癱在沙發上,懶洋洋地問道。
拉維看了程危泠一眼,“沒想和你聊什麼,就看你最近心情不好,想讓你開心點。”
“……我哪有心情不好,我只是失眠而已。”
“看看,你都心情不好到失眠了!”
“睡不著就是睡不著,你也想太多了。”
“你別裝,我失戀的時候就跟你這狀態差不多,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
拉維的解讀一路走向一個詭異的方向,程危泠聽到一半,頓時舉起雙手大呼投降。
“別猜了別猜了,我就普普通通糾結一下,有些事情沒想通之前總要花點時間思考。”
“不是吧——真的單戀啊?”
“喂……”
“我們泠泠這麼英俊瀟灑又風趣可愛,還會有追不上的人嗎!”拉維激動地一拍大腿,“是哪個小哥,說出來我幫你把把關!”
“……”
陷入鴕鳥狀態的程危泠躺在沙發靠背上兩眼一閉,開始假裝自己喝到人事不醒。
和他並排著躺在沙發上的拉維盯著天花板,半晌之後,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感情這種事,不留遺憾就好了。”
程危泠對於拉維那夭折的愛情經歷心知肚明,癱在沙發上也沒說話,只是伸手拍了拍旁邊那個喝得暈乎乎的傻孩子。
人的感情總是多變,他這一時對於伏鐘的心動,到底能夠持續多久,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況且那人一貫自由如風,隨心所欲,若是真的用這種不確定的感情去將其束縛,是真的好嗎。
在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之前,程危泠在心底問了自己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卷三寒潭鳴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