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滿夕霞的陽臺上擺了一把搖椅,一個令他記掛許久的身影正靠坐在椅上,拿著一本書看得專注。
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程危泠就著傍晚的暮色一步一步向陽臺上走去,就在他離陽臺僅有四五步距離的時候,搖椅上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書,慢慢地側過臉來。
伏鐘的半張臉落在夕暮中,金紅色的光線描摹過他清俊的眉骨和鼻樑,勾勒出分明的輪廓來。
他仍舊如程危泠記憶中那般絲毫未變,五年的光陰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那一刻程危泠情不自禁加快了步伐,幾乎是快要跑起來一樣朝著伏鐘沖了過去。
“才剛醒就這樣冒冒失失的,不怕摔跤嗎。”
數年未見,程危泠的身形不再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時單薄的模樣,少年人的身骨抽條,身高增加極為明顯,過去瘦削的肩膀也變得寬闊起來,有了成年男子的身量。
不過長大了的程危泠卻和小時候一樣,在鋪著地毯的陽臺席地而坐,手臂圈上伏鐘的小腿,下巴擱在伏鐘膝蓋上,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晃過去晃過來地撒嬌。
“哥哥,你怎麼來了?”
伏鐘在陽臺上坐了很久,饒是處於夏日,微風仍舊帶走了一定的溫度,程危泠覺得抱著的那條小腿幾乎感受不到體溫。
“你在學校留的緊急聯系人是我。我接到電話,說是你意外昏迷被送進了醫院,就坐飛機過來了。”伏鐘伸手輕輕撫順了程危泠有些亂糟糟的頭發,“你睡了整整一個星期,醫生說你可以出院,我才帶你回來。”
“一個星期?這麼久?”程危泠愣了一下,他還以為自己就昏睡了一個晚上而已。
“你不該摻和進這種事裡面。”伏鐘略微附身,將程危泠扒在褲腿上的左手拉起來,看著他光裸的手腕說,“你摘了兩次長命鎖,第一次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出事了。”
伏鐘是很善於控制情緒的人,程危泠和他朝夕相處了十多年,此時敏銳地感覺到了對方平靜語氣下的不悅,雖然很想說自己是被動捲入的,也還是忍住沒有反駁。
在程危泠的成長過程中,伏鐘對他可以稱得上縱容,話剛一出口,便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太重,於是溫聲補充道,“我現在還有餘力照看你,等我不在了,你不能再這樣輕易涉險。”
伏鐘這一通話,程危泠聽在耳朵裡,卻忽略了完整的意思,敏銳地捕捉到對方話語中又有離開的意味,立刻警覺地反握上伏鐘的手臂。
“你又要去哪裡?”
程危泠過於明顯的反應令伏鐘哭笑不得,“暫時哪裡也不去。但你不能一直這麼依賴我,我總不能陪你一輩子。”
“為什麼不能……”
“危泠,你已經長大了,會有自己的人生。”
被人撿回家的棄犬總是會害怕被再一次拋棄,哪怕擁有主人的親口許諾,也還是會擔心有朝一日流落街頭。
程危泠沒有再說話,只是半支起身來,委屈巴巴地把頭埋在伏鐘懷裡。
他很想問伏鐘為什麼離開五年,卻到最後也沒敢問出口。
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