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沒有撥過伏鐘的電話,但通話從來沒有被接透過,每一次都是從等待接通到以冷冰冰的提示音結束。
但盡管程危泠完全聯系不上伏鐘,他的學費和生活費總是按時到賬——在錢這方面,伏鐘倒是從未虧待過他。
趁著時間還早,程危泠幹脆沖了個澡。
等程危泠收拾完自己出來,他的室友已經從酣睡中醒來,正抱著被子懨懨地坐在床上,配上剛睡醒的亂發,整個人一副頹廢不堪的模樣。
<101nove.國相隔了大半個地球的d國人。本來是個無憂無慮的富二代,結果談了個戀愛被家人棒打鴛鴦,於是幹脆和女朋友一同離開d國,來到這裡半工半讀。誰知愛情沒能維持上半年,便落得個一拍兩散的結果,拉維偏偏又是個要強的人,硬是撐住了沒問家裡要錢,半工半讀地在大學裡讀了下來。
<101nove.國時年紀尚小,再加上身在他鄉,更是習慣了獨來獨往。直到某次去唐人街吃飯被偷了包,正巧遇上在飯店打工做服務生的拉維幫忙追回了財物,才有了異國的第一個朋友。
到後來上了大學,為了省房租,兩個人幹脆在郊區的另一個校區宿舍申請了一間,平時蹭個校車上學,也還算方便。
“你今天有課嗎?”為了打理起來方便,程危泠的頭發修剪得極短,用毛巾隨便擦了擦便已半幹。
“沒有,今天是打工日。”拉維抱著被子有氣無力地回答,“剛忙完期中論文,就要去幹活,我快被榨幹了……”
“我今天得去實驗室泡一整天,搞定之後順道去唐人街買點東西,等你下班一起回來?”
程危泠將濕掉的毛巾搭在脖子上,走到衣櫃前隨手拎出一件灰色的t恤套在身上。拉維坐在床上撐著下巴看了半晌,末了頗為惋惜地感嘆道,“程危泠,你怎麼跟個中年已婚男人一樣不修邊幅。”
“有嗎?”程危泠又翻了條短褲出來換上,這才回頭有些不解地看向拉維。
“體恤短褲配拖鞋,從頭到腳這一身全靠臉撐,難怪你單身到現在。”
“老哥,我是去實驗室搬磚,到了地方衣服一換,誰管你什麼搭配不搭配。”
將濕漉漉的毛巾扔回浴室的烘幹架上,程危泠摸起書桌上的眼鏡往臉上一架,又把揹包往背上一甩,“我先去食堂吃飯了,你別又不吃早飯就去打工。”
“知道了知道了。”拉維擺擺手。
暑夏的炎熱也到達不了的山澗深處,嶙峋高聳的岩石遮去了大半日色,古樸的木閣坐落在臨水的葦草中,門前半盞殘燈,隨著微風輕輕搖曳。
木閣的內裡陳設古樸卻並不簡陋,內室的門前有半扇屏風,泛黃的絲絹上,一支斷梅橫臥其上。
候在屏風前的女孩看著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聽見寂靜許久的床榻傳來一聲低喘,立刻走上前去。
梧桐木雕成的床榻上,沉睡數年的人睜開了眼睛。
白色的長發隨著起身的動作從肩上垂落下來,散在柔軟的白色衣料上。眼前人如同古畫上的一捧殘雪,寥落地將要化去。
直到眼前人抬眼看向她的眼瞳同樣是一片混濁的灰白色,女孩忍不住驚撥出口,“殿君!”
視野中好似蒙上一片散不去的濃霧,伏鐘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卻只能看見些許微弱的光亮。
“……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