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是知恩圖報的為人準則,姥姥的苦苦哀求,年輕女孩的生命和光明未來。這幾樣東西似乎任意拎一件出來分量都尤其沉甸甸,更何況是盤根錯節地纏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另一頭是約定好要一同邁進婚姻殿堂的戀人。
如果是自己,她會怎麼選?孟呦呦無數次設身處地地捫心自問。
胡思亂想中,孟呦呦陡然驚覺……自己好像變得特別善解人意,下意識尋找不同的理由為他開脫,這樣的變化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善解人意到不像是她了。
她為什麼總是要站在他的角度換位思考呢?
如果他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就會知道當天平向另一端傾斜的時候,她的心會有多痛!
這樣的抉擇就像是……?就像是註定要有一個人或一些人受委屈並做出讓步,那他要選擇犧牲掉誰?
坦白來講,如果事不關己,她只是一個公正的看客,天平的兩端,一個是危在旦夕的年輕生命,一個只是往後延緩兩人的約定。好像後者並不會損失什麼?
孟呦呦當然可以試圖給自己洗腦,或者是自我欺騙說,很多地方要是結婚前不小心碰到家裡的長輩離世,也有守孝期的說法和風俗,多久多久不能辦喜事什麼的,這也不是什麼很難接受的事情。
甚至還可以這樣想,就當是做善事了,只要他們倆再等一等,就可以挽救一個敏感少女的生命,是再值當不過的一場買賣了。倘若要讓她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處處受挫、心灰意冷的妙齡女孩就此香消玉殞,她孟呦呦確實也幹不出來這種事。
但……做出這樣的妥協之後,她真的還能毫不隔心地像之前那樣和他相處嗎?她一直以來追求的純粹愛情難道不會因此長出裂縫嗎?
往後每一次你儂我儂的時候,會不會有那麼幾個瞬間,毫無預兆地想起了自己的愛人曾經為了別的什麼東西將自己置於優先順序的後面,因而膈應地想要偏頭躲過對方的親熱呢?
孟呦呦沒有答案,這真的很難,他很難,她也很難。
迷迷糊糊間,前屋隱約傳來了車子的引擎聲,孟呦呦睜開眼睛,輕手輕腳地掀被下床,走到門邊,慢慢拉開房門的插梢。
門就這樣從裡面被拉開了一條縫隙,透過門縫,孟呦呦看見有一個高大人影闊腿走進庭院,夜黑風高,今晚的月亮不怎麼圓,雲層也厚,室外沒什麼光線,黑乎乎的一片,人影和夜色的區分度很低。
但孟呦呦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男人是誰,她將門縫又敞開了點,從屋裡走了出去。
“還沒睡?”男人看著朝自己走過來人兒,上前兩步輕聲問道。
涼風習習,孟呦呦不自覺抖了抖腿,“快睡了,婷婷在我房裡睡著了,我聽到屋外頭有動靜,不放心,想出來看看。”
下一秒,一件還帶著他體溫的大衣就繞過她後背蓋在了肩頭上,鼻尖襲來一股熟悉的氣味,孟呦呦有點貪戀,下意識低頭深嗅一口,然後她就聽到對方說:“外面冷,去我房間說話吧。”
此話一出,孟呦呦的心中頓時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