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高尚?
霍青山只是定定地望著她,目光沉而柔和,緊緊地和她的眸光織在一起。
孟呦呦被盯得久了,有些不自在,倏地坐起身來,一把抓過男人的腕骨,嘴上道:“你跟我來。”
雄赳赳,氣昂昂。
她將人帶到廚房,一進去就發現,早上灑粥的場地已經被打掃乾淨了,孟呦呦的眼睛在廚房裡轉了下,視線投注在了放置碗盆的櫥櫃上。
她率先走了過去,拉開櫥櫃門,裡面整整齊齊碼放著一疊疊碗盆,分類歸置,一目瞭然。
裡面大多是瓷器和陶器,褐木材質的木碗摞在一起放在第二層的邊上,異常顯眼。
孟呦呦拿起一個木碗,倒置過來舉在眼前,細細端詳一遍碗底後,又放下,復又拿起第二個木碗,如此迴圈往復,直至她看完最後一個木碗的碗底。
霍青山在她一遍遍翻看碗底的時候,已經走到了她身邊,他瞧見女孩每檢視完一個碗底後,臉上的表情便增添一分懊喪,直到現在,一張小臉皺巴巴地絞在一起,就差把“喪氣”二字貼在腦門上了。
知道身旁一直有道視線注視著自己,但女孩沒有扭過臉來看他,也沒再看那堆木碗,微微垂下了眸子,語氣難掩失落道:“我沒證據。”
原本孟呦呦想著,木料做的碗烤過火一定或多或少會留下些焦黑炭化的痕跡,可現在眼前的這一摞木碗碗底一個個光潔順溜,哪裡像是放在火上烤過的樣子。
之前他問她,而她一再避而不答,除了賭氣耍脾氣以外,更多的也是因為她還沒有找到切實有力的證據,空口無憑的話說多無益,況且道德和教養告訴她,此舉不齒。
沒有證據就空口定罪和平白誣陷他人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婷婷因為看見了她雙手接過又撒了手就認定她是故意為之,而她僅僅因為記憶和手上的紅痕就認定是崔妍刻意陷害,究其根本,似乎又成了同類?這樣並不高尚。
霍青山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見女孩像是又下定決心般地撥出一口氣,蹙著的眉頭也鬆了開來,她順手拿起面前的一個木碗,轉而拉著他走到鍋爐前。
早上出了這麼個意外,也沒人還有心思繼續吃飯了,故而那鍋白粥還在鍋裡溫著,鍋爐下的柴火不似早上那般炙烈,只剩下一點小火正在苟延殘喘。
當著他的面,孟呦呦捏著碗沿,碗底對準從爐側時不時竄出來的火星沫子,烤了一會兒,又揭開鍋蓋,隨意地往裡面盛了勺粥,繼而遞向對面的男人,破罐子破摔似的無謂道:“就是這樣,我在復刻我心中的猜想,但我現在沒有證據去證明我的猜想。”
孟呦呦說服了自己,他是她的愛人,何為愛人?她們親密無間地接吻、坦誠相待地觸控對方的身體,但絕對不止如此……
她只把這種邪惡的、沒有依據的、以最大的惡意去丈量別人的揣測說給他一個人聽。
她不需要讓霍姥姥和婷婷相信自己,也沒那麼在意所謂“好女孩”的清白牌坊,但是她就是想當著他的面一吐為快,毫無遮攔地說出自己內心深處那個最卑劣的猜想。特別特別想,管它高不高尚,什麼宰相肚裡能撐船?她現在撐不住了,肚子裡只有一團怨氣,去他媽的美好品格。
“信不信隨便你。”女孩撂下這麼一句話,就又扭過臉去了。
因而沒有第一時間留意到男人伸出來去接碗底的手,等她感受到扒在碗沿邊上的指尖傳來一股自下而上的力量感,才驀然發現站在她對面的男人居然真的伸出了手來接住這個被火烤過的木碗。
孟呦呦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霍地將他手上的木碗抽走,由於一下子用力過猛,木碗從她手中脫了手,被嘩的一下甩落在地,碗裡的粥又灑了出來,梅開二度。
較上次集中的一灘,這一次卻是濺出了一個拋物線的規模,洋洋灑灑、稀稀落落的一大片。
孟呦呦見狀,目瞪口呆之餘,哀怨地瞪他一眼,“你幹什麼?我就演示一下,你還真的伸手去摸啊?”
下一秒便跨步到他跟前,抓起他垂落在身側的兩隻手察看了眼,連忙拽著人走到木桶前,將他的兩隻手浸了進去,嘴裡不住地絮囔著:“你是不是有病啊?”
男人任由她擺佈他的兩隻手,眼神赤條條地凝視著女孩神色焦急的側臉,冷不溜冒出一句:“呦呦,是真的很燙。”字音懇切。
孟呦呦聽到這句,心中更是冒火,眼睛還盯著泡在水裡的手,下意識回:“廢話,被火烤過,當然燙了!”
話音一出,目光頓了下,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偏頭望向蹲在她身旁的男人,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又帶著點震驚過後的欣喜,嘴巴張著,似乎想要說點什麼,翕動了幾下,卻又半天沒憋出一個字來。
他在向她證明他相信她,用了最笨拙的方法,卻勝過千言萬語,比任何話語都直擊人心。
饒是再有滿腹的怨氣此刻也盡數化作了一腔柔情,鼻頭莫名地湧上一股意味不明的酸意,孟呦呦吸了吸鼻子,低低罵道:“笨蛋一個。”
男人只望著他笑,淺淺的弧度,眼角也微微彎起,孟呦呦感覺到按著他泡在水裡的兩隻手被他從下而上包裹住,轉而慢慢扣進她的指縫,十指交纏。
好像……這個早上也沒有那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