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場混亂之後他們首次再見。她侷促地笑了笑:“嘉譽,你來啦?”
“別裝了,”紀嘉譽戴了一頂棒球帽,帽簷下翹起了幾縷碎發。一隻手插在兜裡,身材頎長。
指節謊的時候表情很僵嗎?”
李棠梨怔了怔。
看她沉默,他臉上劃過懊惱。這次談話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都沒有開一個好頭。
將帽簷悶悶地壓回去,紀嘉譽的語氣轉而變得緩和:“我有話想和你說,有時間出來一下嗎?”
“啊,”李棠梨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主要是看她的未婚夫。
她不太情願地說:“現在嗎?”
“嗯,就在這兒。幾句話,說完就走。”
紀嘉譽望著她,目光執拗。
好吧。
迫於紀嘉譽沖動鬧事的前科,李棠梨點了點頭。
終歸是在老宅裡,時間短應該沒事。趁顧峙不注意,她偷溜出來,兩個人坐到了庭院樹下的鞦韆上。李棠梨坐在最左,自覺地與他拉開了距離。
那是一段因他舅舅而多出的距離,代表著李棠梨為他斬斷了和其他男人的可能性。
裸粉色的裙子彷彿一朵花,半開在椅子上。他盯著這朵有主的花,一團鬱氣堵在喉嚨裡。
看到她人了,紀嘉譽想問很多話,譬如你是什麼時候和顧峙好上的;是因為他更有錢有勢,才選擇了他嗎?而且,你剛到年齡,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和他結婚嗎?
但他沒問。
在經歷了慘痛的教訓後,紀嘉譽終於學會了不逞一時口舌之快。
李棠梨疑惑地側頭,望向一言不發的紀嘉譽:“你要說什麼?”
他扭開臉:“那次去海邊度假,我半夜喝斷片了,舒子毅把我拖回去的。第二天一醒,舒冉就在旁邊,說是走錯房了。可我本能覺得沒有發生什麼。我只是想把這件事告訴你,信不信由你。”
他的話聲很平靜,但交叉相握的兩手卻在暗自較勁、緊張。
幾秒後,他聽見李棠梨無波無瀾的聲音:“你來就是特意為了跟我說這個嗎?”
紀嘉譽神色一滯,她居然什麼反應都沒有。
拉住肩上的披肩,李棠梨疏離而禮貌地說:“謝謝你的解釋。但不管真相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
對於李棠梨來說,他也不再重要了,是嗎?
帽簷的陰影罩住了他的神色,李棠梨只能看到他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
他強作鎮定:“那最好。我馬上要出國了,走之前和你說清楚。”
李棠梨失語了片刻,才找回了聲音:“我……是因為我嗎?”
紀嘉譽哼了一聲:“少自作多情,我早就決定好了。”
也是。她問:“什麼時候出發?”
“過幾天,到時候會通知你…你們。”
“好。”
今晚萬裡無雲,半輪明月高掛夜空,星子在眼中閃爍,紀嘉譽突然開口:“你根本就沒喜歡過我吧,李棠梨。”
捕捉到她霎時間的表情,他扯起嘴角,胸口生出一陣密密麻麻的痛楚來。這麼明顯的事實,他居然才看清。
幾天之前,他其實回過老宅一趟,來拿東西。但好巧不巧,那兩天顧峙和李棠梨也住在老宅。房門沒有關好,敞著一條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