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發時,李棠梨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只有一輛車。她和顧峙總不能一趟過去吧?那就太過招搖了,相當於把同居的事擺在臺面上。
顧峙倒不以為意,淡聲叫她上車。李棠梨是想另外打車的,可馬上就是晚高峰,車源緊張,打不打得到另說;再不抓緊,路上就要堵車了。
於是,她忐忑地坐上車,忐忑了一路,這種忐忑在駛入莊園望見紀嘉譽下車時到達了頂峰。
怕什麼來什麼,正好撞見。車停穩,她本能地想在車裡躲上片刻,等紀嘉譽走了再下車,可沒料到,顧峙居然徑直開啟了車門。
“舅舅。”
顧峙點了點頭,紀嘉譽用探索的目光望過去,見後座還另有一個女人的身影,竟然有幾分熟悉。
這就是舅舅的女朋友?他未來的舅媽?
他見舅舅站在車旁,朝車裡伸出手。那女人卻沒理他,像是怯生,不太大方,在車裡怔了怔,才下定決心出來。
她一露面,紀嘉譽臉上置之事外的好奇無影無蹤。他先是有些困惑,緊接著是不止從何而起的惱怒。
李棠梨侷促地說:“嘉譽,晚上好。”
紀嘉譽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舅舅一眼,覺得很不舒服,這種不舒服令他喉嚨縮緊,如同被一根針穿過咽喉。
他冷下臉:“你怎麼跟我舅舅一塊來的?”
見他不虞,顧峙卻用了與火上澆油無異的輕飄飄的語氣:“路上碰見的,順道過來了。”
“紀嘉譽,你好像有點生氣。”他笑了笑,“跟我耍起威風來了?”
紀嘉譽臉色更難看。舅舅是在挑釁他?為了李棠梨?
他問:“李棠梨,真的嗎?”
“啊,是的,我當時正在等公交車,顧、顧先生捎了我一程。”
這幾天喊顧峙名字喊的多了,險些脫口而出。
她夾在火藥味十足的舅甥兩人中間,眼睜睜看著局勢惡化到這一步,這一回,紀嘉譽的疑慮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被糊弄過去。
李棠梨死掐著指頭,不知所措之際,包裡的手機突地響了,打破了對峙的僵局。
手機那頭催促道:“棠梨,都六點了,你還沒過來呀?”
李棠梨心下感激,忙說:“語琴姐,我和其他人都在車庫,馬上就過去。”
事情這才告一段落。
進了別墅,和顧淑鳳照常打過招呼,紀嘉譽始終陰沉沉的。
果真是巧合嗎?上回在溫泉酒店,同樣被他撞見他們泡完溫泉出來。怎麼這麼多巧合?
他再看不起李棠梨,再覺得顧峙瞧不上她,在連番相撞的巧合下,也不免要把這兩個根本不可能的人聯系在一塊了。
李棠梨一來,就被興致勃勃的顧語琴拉到一邊,討論美甲樣式。她身子斜靠在沙發上,為了將就顧語琴,坐得很歪。
她穿衣風格不知不覺發生了變化,不再是他的偏好。
身上穿著白色的鬥篷大衣,下擺處露出的膝蓋並攏著,漆黑的頭發披在肩上,長相依舊那樣,只是從素淨的臉上透出一貫的靜謐。
再看他舅舅。他坐在右側的沙發上,看著她們,並不是說一定唯獨盯著李棠梨不放——紀嘉譽不想過早地下定論,冤枉了李棠梨或是舅舅。
更何況,顧峙只是不發一語地看著。
這時候,紀嘉譽忽然敏銳地發現,顧峙上身是一件白色的開衫。簡直是和她遙相呼應。
這算是一個證據。算嗎?白色,多麼常見的一個顏色,他今天的鞋子還是白的。非要這麼捕風捉影,誰都不清不白。
難道又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