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待下去也是徒勞。
她推開了車門。
紀嘉譽沒想到李棠梨連一句服軟的求饒都沒有,就直接走下了車。連同他緊隨的視線,也隨著關閉的車門被毫不留戀地斬斷。
風雨傾倒在她身上,她艱難地一步一步往前走,這期間沒有回頭看過一次。
車裡鴉雀無聲,司機從後視鏡觀望,只是黑漆漆的,看不清紀嘉譽具體的表情。
三分鐘後,李棠梨已經走出了一小段距離。司機小心翼翼地叫他:“紀少爺?”
紀嘉譽攥緊拳頭,胸口像是壓著一塊石頭,壓得他一陣又一陣的反胃。
可賭氣最終戰勝了其他,他從那個身影上挪開眼。
紀嘉譽說:“走吧。”
他的車與李棠梨擦肩而過,濺起水花。
李棠梨在風雨裡左右搖曳,她抹了一把臉,身上的針織裙也逐漸被打濕,冷風刮過來,她打了一個哆嗦,內心泛上更為徹骨的寒意。
雨勢大了起來,她又往前走了幾步,雨點落在地上,像是一朵朵盛開的花,迷得她看不清前路,腳下一絆,人就摔在了地上。
這個地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被困在雨裡,跌坐在地,一時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她又累又冷又疼,什麼也不想做。
她只想回家,她想再見一面媽媽。
李棠梨冷得指尖發抖,她點開手機,螢幕上的水滴越落越多,怎麼也擦不幹。
通訊簿裡只有寥寥幾人,她別無選擇地撥通了其中一個人的電話。
男人的聲音響起:“喂?”
她嘴唇囁嚅了兩下,沒吭聲。
敏銳地聽到了雨聲,對面的人語速加快:“李棠梨,你在外面?”
緊接著是衣料的摩擦聲,像是在穿外套。
“是不是需要我去接你?”
“李棠梨。”
他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喊她:“李棠梨,出聲。”
李棠梨終於開口:“顧先生。”
她哽咽道:“我好冷……”
顧峙頓住了。
他緩了一下,才能夠在她的哭聲中說出話來:“報位置。”
導航至她發過來的定位,顧峙立刻下樓,一路風馳電掣驅車趕來。
車燈照徹了昏暗的視野,顧峙終於看見了她。
女孩抱著腿,蜷縮在路邊。她把頭埋在膝蓋上,渾身濕透,瘦伶伶的脊骨在風中發抖,像是一隻被棄養的貓。
形單影只、無依無靠,只是遠遠看著,他的心就不受控地絞痛起來。
頭頂好似無窮無盡的雨驟然止住,李棠梨恍惚間抬起頭,才驀地發現,原來是顧峙來了。
男人撐著傘,低頭看著她。
他目光沉鬱,盯著她泛紅的眼尾,愛與恨在心頭反複交織,分不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