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過頭,不期然看見顧峙站在她右後方,指尖捏著一隻耳機。
順著他的小腹、胸膛、喉結一路往上,對上了那雙注視著她的眼睛。
他今夜的聲音格外有磁性,微微上揚的語調,聽的她耳朵發癢。
李棠梨的心慢了半拍,假裝隨意地揉了揉耳廓,把另一邊的耳機也取下來:“顧先生,你回來了?”
“嗯,我叫你名字,沒人回應,還以為你不在家。”
“音量有點大,可能沒聽到。”
“我做得太差了,不要看……”見顧峙瞟了一眼卷面,她臉上一紅,倉促間想把卷子翻過面。
對方卻攔住了她,淡聲說:“對的不是也很多嗎?你做得很好。”
燈光下,女孩仰著頭看他,眼睛潮乎乎的,閃著細碎的亮光,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動容,宛如午後陽光下泛起漣漪的湖面。
越是瞭解,越覺得她安靜。不管是悲傷、恐懼還是高興,碰到好事或是壞事,李棠梨總是很安靜,一點也不鬧騰。聽話過了頭,就成了逆來順受。
顧峙看到了,實在沒有辦法不管她。
就是這種惹人愛憐的寧靜,才害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
譬如此時此刻,他像是被攝住了魂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洶洶的火苗在酒精的助燃下越燒越旺,與幾乎要決堤的內心形成強烈對比,他臉上卻是面無表情。
只是半垂著眼睛,指背卻在她柔軟、泛紅的臉頰上輕輕蹭了一下,看她下意識地閉上一隻眼睛,睫毛發顫。
這就是他允許自己做到的極限了。
他的手貼在臉上,冰冰涼涼的,李棠梨還沒反應過來,顧峙就若無其事地撤回去。
他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叮囑:“眼睛別捱得太近,小心近視。早點睡。”
“嗯……”
李棠梨遲疑地摸了摸被他指節蹭過的臉,心撲通撲通跳,呆呆地坐了一會兒。
卷子上英文跟小蝌蚪似的遊來游去,她使勁搖搖頭,煩惱地咬住筆頭,徹底學不下去了。
索性探出頭,見顧峙閉目靠在沙發上揉眉心,想到方才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酒味,她小聲問:“顧先生,你是醉了嗎?”
他睜開眼:“嗯,喝了點酒。嚇到你了麼?”
顧峙這麼坦坦蕩蕩說出來,揪住不放的反倒成了她。
看他有些疲憊,李棠梨轉而說:“冰箱裡有蘋果和橙子,要喝醒酒湯嗎?”
“好,謝謝你。”
醒酒湯的製作步驟很簡單,把水果削皮切塊後熬煮五分鐘。因為口味偏酸,她又放了一塊冰糖。
趁這個功夫,顧峙回房間換了家居服,順便把表也摘了。李棠梨把湯碗端過去,一眼就瞄見他手腕上的傷疤。
之前,他的左手腕一直被表遮擋得嚴嚴實實,只能隱隱露出傷疤邊緣。
原來,他的手腕內外側都有傷。外側的傷疤縱深在靠近手背的位置,形狀猙獰,當初的傷勢想必很嚴重,能看出縫針的痕跡。
手腕內側,則是一道橫平的白色傷疤。
李棠梨難以置信地看了兩眼,又立馬挪開。
一時心驚肉跳,但又不敢多問。她十分驚愕,在她心裡,顧峙是成熟而可靠的。
為什麼他會動自殘的念頭?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