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媚,徹底不同於昨天那個沒有月亮的暗沉的夜晚。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還是惴惴不安:“好,謝謝您。”
車外風景變幻,顧峙靜靜地看著她。
李棠梨側對著他,身上還是昨天的衣服,揉得泛著褶,淺粉的嘴唇因為缺水而輕微起皮。
光映在她的側臉,面板就煥發出透亮的色澤。
顧峙知道,李棠梨感知到了他停留的視線,本來打算裝聾作啞,但他停留的時間太過長久,她不得不轉過臉。
她的眼睛浸潤在光線裡,瞳色變得很淺,像是一灣淺淺的水,藏不住心事。有些毛躁的碎發垂在臉頰旁。
顧峙忽然開口:“你頭發亂了。”
或許是巧合,李棠梨這回坐得沒有那麼遠。
所以他伸手就能夠到。
他將她的碎發撩到耳後。像昨晚那樣,摸了摸她的後腦勺。照常理而言,這個動作就像是長輩覺得孩子可愛,給她理理頭發、摸摸腦袋。
但顧峙不是她的正經長輩,李棠梨也不是什麼需要他幫忙梳頭發的小孩子。
車內安靜得厲害。
男人的手輕輕地順到她的後頸,不帶什麼力道地握了一下。
指尖扣住了那粒小痣,不讓它總是出現,來招惹他的眼睛。
這是堂而皇之的越界,可李棠梨只是沉默。
那隻手明明沒有捏住她的咽喉,她卻感到一陣氣滯。
面對顧峙這種過分的舉動,她沒有動。
她的不拒絕就是一種默許。默許他的越界,默許她自以為要付出的某種代價。讓他掌控、讓他佔有、讓他得到什麼,以此來換取生存必須的空氣和土壤。
李棠梨眼皮低垂,又在咬嘴唇。顧峙看到她兩隻手捏著衣角,在輕微地發抖。他掌心中的那截細細的脖頸也在發燙、發抖。
顧峙在等。
她會怎麼做?推開他,罵他惡心,還是打他?
無論如何,他近乎冷酷地想,只要她表露出全然不可接受的厭惡與抗拒,那麼,他就會把那些念頭全都剪碎,丟進廢紙簍裡。
退回他本該在的位置上,做回她男朋友的不掃興不越界的舅舅。
李棠梨終於開口,卻是微微側了一下頭,露出通紅的耳垂,她小聲說:“冷……”
顧峙心如擂鼓,他收回手:“抱歉。”
李棠梨正過身,盯住自己的膝蓋,不敢再往一旁看了。
她撒謊了。
不是冷,而是他太熱了。
那塊被觸控過的面板尚殘餘著他掌心的炙熱溫度,熱得她渾身都要冒汗似的。
在這種喧囂的寂靜中,他們抵達了小區樓下。
豪車太過顯眼,李棠梨已經無暇顧及鄰居們各異的眼神。只和幾個相熟的人簡單說明她們母女兩個要外出一段時間。
因為楓湖灣的公寓裡裝置齊全,只是短期借住,沒必要大件小件都搬過去。
考慮到時間和效率,她手腳麻利地打包了一些換洗衣物和個人用品就好了。
花了一個多小時,僱傭的師傅將行李搬到麵包車裡後運去公寓。
本來,顧峙也打算直接去往楓湖灣,李棠梨卻歉意又無奈地對他說:“可能要麻煩你再去醫院一趟,我媽她不太相信我說的話。”
早上,李棠梨和她提起轉院的事兒,說是自己的朋友安排的。
張梅婷卻死活不相信,她拿手機一查,是全國排名前三的高階私立醫院,再看一眼收費標準,心髒差點沒從嗓子眼跳出來。
不管李棠梨怎麼跟她解釋,張梅婷始終堅持女兒是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