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抬手,卻不及她動作更快。她擋住了觀眾的視角,避免了他在眾目睽睽下的尷尬,在一片歡呼聲中,雲笙吻住了他的唇角。
“鐺啊……”他驚愕地瞪大眼,直到她挪開臉才顫抖著發聲,嘴唇還有些濕潤。
她搖頭:“不髒。”
她看著他漸漸紅眼,知道他心裡有多麼自卑痛苦。這一年,興許是留了心的關系,她發現嘉嶼的口齒越來越不清楚,肌張力狀況也更差了。
他是那樣努力的一個人,也有著很好的頭腦。他甚至還跟著應潯介紹的老師在學無障礙設計。只是手部控制力太差的,連用繪圖軟體和數位板都很辛苦。她能看到他有一些很好的想法、理念都無法盡情施展,也為他感到遺憾。
她想,是不是應該花一些時間陪他一起去醫院複診,順便也瞭解一下現在的醫療技術方面能不能對改善他的生活質量有更多辦法。
她沒有愛上他。可是,她已經是她的家人,而且是很重要的那一個。他過得不好的話,她也會心疼。
活動結束後,回到家已經夜深。
回她自己的臥室前,她看到小鄭也跟著嘉嶼進去了,她猜到他今天很累,恐怕自己沒餘力完成洗澡更衣的事。
他自己洗浴一次要至少一個小時的時間,換衣服也很費力氣,大夏天裡常常在空調房裡也會熱到滿頭大汗。但是這些年來,只要不是身體狀況特別糟糕,他都會堅持自理,如果他接受了小鄭的幫忙,那隻能說明他自己真的有心無力了。
這段日子,她要他一起練手碟,他是那麼高興,可是,只要想想就知道,這對他有多難。她竟然有點後悔當初“靈光一現”的主意。
疲勞積壓已久,她不禁擔心,今晚的他恐怕會很辛苦。
她洗完澡,留神著走廊上的動靜。又過了很久,隔壁臥房的門開了,隱約聽見小鄭在對嘉嶼道晚安。
沒有猶豫,等小鄭下樓後,她去了隔壁。
為了應對特殊狀況,嘉嶼睡覺並不鎖門,她只在門口喊了一聲“嘉嶼,我進來了”便推門而入了。
他靠在床上,背後疊了三個枕頭,床頭櫃上是未收起的藥瓶。
可是他的身體還是扭動得厲害,看來這藥物真的效果有限。
他含糊地發出聲音,應該是想和她打招呼,卻連一個有意義的詞都說不出來。
“啪啊、派……”好容易他才憋出幾個音。
雲笙聽懂他是要打字,便把pad遞給了他。
【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嘉嶼打字道。
這些天他們一直都是分房睡的,除了搬家後的頭一晚,雲笙進過嘉嶼的臥室,就沒有像今天這樣,於深夜在臥室交談。
在這個家裡的客廳、餐廳、書房、露臺,他們都能平心靜氣地交流,很多時候也感到愉快,但只有彼此的臥室,似乎是一個不能輕易涉足的“結界”。
她在他的床沿坐下:“你看上去不太好,”她坦白地說,“散場的時候,你幾乎沒有力氣自己操控輪椅了,下車時,也是小鄭抱你的。”
【我一直是這樣的身體,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他的手指停滯了幾秒,才繼續打字道,【還有,如果下次,我在人前出那種醜,你只要給我遞紙巾就好。】
他的這些話因為是文字轉換的機械音,因此感覺情緒特別疏離。
如果不是看到他酡紅的臉,她幾乎要以為他很厭惡自己吻他的行為。
“來不及了啊!”她說,“那個時候我到哪裡拿紙巾給你?”
【那就不要管……】
“怎麼說你也是‘老闆郎’,我怎麼可能不管你?”
【是假的。】
雲笙本能地有些生氣:“你說什麼?怎麼假了?”
嘉嶼流下淚來,肩膀扭轉不停,很慢、很慢地打了一句:【不是你的問題,是你隨便做點什麼,我都會忍不住亂想。】
“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