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非道:“要不要叫你朋友一起過來坐?人多熱鬧嘛。”
“不用了,我朋友比較內向,他有點怕熱,白天窩在房間裡休息呢。我一個人出來走走。”雲笙下意識地轉移話題焦點,“對了,你們呢?是約好的還是偶然碰到?”
李羽佳笑著抓起一旁宋哲非的手,將手背那一面展示給雲笙看,兩人無名指上都戴著鉑金戒指:“我們結婚了,過來度蜜月。”
雲笙微微愣怔,隨後道:“恭喜啊!”
說起來,李羽佳當年還表白過池嘉峻,而宋哲非則追求過雲笙。這兩個人如今湊一起,倒也是令人意想不到。
“你和池嘉峻還在一起嗎?”李羽佳問,似乎是怕她多心,又笑著加了一句,“咳,年輕時的事早過去了,我當年表白池嘉峻,哲非也表白過你,但現在我們都有了自己的選擇,也都過得很好。你要是不方便透露也沒關系的。”
“沒有什麼不方便,我也結婚了。只是新郎不是池嘉峻。”雲笙道。
“那還真是沒想到。”李羽佳說,“你們那會兒多像一對金童玉女。”
“其實不管佛教還是道教裡的‘金童玉女’本也不是一對啊。”雲笙淡淡地道,“我記得你那會畢業就出國了。”
“是,我和哲非也是在英國才談上的,去年剛回來。”
“這是打算留在國內發展了?”
“對,我們都是獨生子女,感覺還是戀家,父母雖說不勉強我們的決定,但內心裡總也更希望子女留在身邊的。”宋哲非道。
“這樣的日子很幸福了。”雲笙是由衷地羨慕他們。
“那我們打算去海邊逛一下就回房間休息,你要不要一起?”李羽佳問。
雲笙回頭看了一眼海灘,嘉嶼的輪椅還在,從這個距離看去很小的一架,她甚至看不清坐那上面的他的身影。
“太陽已經夠大夠亮了,我才不要當蜜月夫婦的電燈泡呢!”她笑著道,“我再坐會,避一下太陽再走。”
雲笙無論如何也不想讓舊日同窗知道,自己嫁的人是池嘉嶼。
所幸剛才沒被他們遇上自己和嘉嶼在一起,更慶幸這會他們也去了和嘉嶼坐著的地方相反的方向,不然,如果他們記性不差的話,認出嘉嶼的模樣一點也不難。
說起來,嘉嶼也是當年大學校園裡出名的存在:年年獎學金,外加極其特殊的身體狀況,還是學校風雲人物池嘉峻的親哥哥,雲笙自己也常和他混在一起,李羽佳和宋哲非想不認得他也難。
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或許只是普通同學相見倒還罷了,然而她面對的,一個是曾經追求過自己的男生、一個是曾經表白過自己前男友的女生,這樣的關系前提下,自己如今的狀況她實在不想讓他們知道。
她可以說出自己和池嘉峻沒結果,可對於自己的丈夫是池嘉嶼這件事難以啟齒。
目送宋哲非他們離開海灘後,雲笙生出一種奇怪的叛逆,仍然不太想馬上回去找嘉嶼。她給自己點了一杯雞尾酒,坐在吧臺上就這樣看著遠處那架輪椅,心裡似有風刮過亂草。
雞尾酒已見底。她嘆了口氣,起身要走。正好看到嘉嶼的輪椅也動了起來,只是似乎在沙地裡遇到了一點麻煩,無法順利地劃過來。
他那無用的模樣惹得她不快。本想磨磨蹭蹭地慢慢走回去,卻忽然看到旁邊有別的住客圍了上去,還俯下身拍動嘉嶼的身體。
雲笙趕忙拿上之前買的水,飛奔了過去。
“池嘉嶼!嘉嶼!”雲笙撥開人群,拉下他的口罩,把手上的冰水擰開,灑了一些到他臉上。
嘉嶼已經昏過去了,要不是有好心人託了一把,他大概已經掉下輪椅了。
他不是高位脊髓損傷患者,日常使用輪椅也不需要腰部束縛帶,只是他看上去是很虛弱的模樣,神志都不清醒,自然無法支撐自己坐穩。
在冰涼溫度的刺激下,他張開了眼睛,圍觀的路人也小聲發出鬆了一口氣的呼聲:“醒了醒了!”
“雲……”嘉嶼的臉色蒼白如紙,豆大的汗自額頭滾落,雲笙托起他的頸後,那裡也全是細密黏膩的汗水。
“謝謝大家幫忙,人沒事了,我來處理就可以。”雲笙謝過路人後,又餵了嘉嶼幾口水,雖然已經很小口,但他還是嗆到了,偏過頭小聲咳嗽。
“你怎麼了?”話一出口,雲笙看了看他舌頭歪到一邊幹喘氣的樣子,又趕忙道,“算了算了,你不要說話,估計是有點中暑了,我先推你回房間吧。”
“嗬、嗬……”嘉嶼看上去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嘴巴張合間只能發出短促的吐氣聲。雲笙料他也無異議,便把租的輪椅還掉,換回他自己的輪椅後,和他一起回了房間。
進門後,雲笙替他脫掉了鞋子,扶他到貴妃榻上半躺下。他的臉色依舊不好,但多少有了一些血色。
“雲……”見雲笙要用毛巾給自己擦臉,嘉嶼不安地扭動起來,“唔、吱吱、自唧唧……”說著還試圖從她手裡把毛巾扯過來。
雲笙擋開他費力抬起的手:“如果你什麼都做不好,起碼學會別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