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嶼瞬間感覺更緊張了,四肢一通亂動,真正體現了什麼叫“手足無措”:“唔、唔不吃可、啊可以嗎?我吃……醜……”
雲笙假裝動怒:“你是要浪費我們全家準備了一上午的心意嗎?”
“不啊、堆、對噗啊、不起……唔、吃呃……”他急得嘴唇直發抖。
“嘉嶼怎麼了?”齊銘葉端著湯鍋進了餐廳,見嘉嶼支支吾吾一臉急色,關切道。
雲笙淡淡地說:“沒什麼,他就是覺得自己沒用,沒法進廚房幫忙。”
齊銘葉道:“嘉嶼本來就是大少爺,哪裡用得著做家務,你說是不是,向天?”說著看向丈夫,眼神中盼著他能說些好話。
雲向天把端著的餐盤往桌上一放,不情不願道:“你也不用在意這些小事,往後你們夫妻一起生活,要經歷的大風大浪才多呢!你是你是男人,你得扛事!你明不明白我說什麼?”
嘉嶼點頭,打字道:“我會盡力護她。”
雲笙對此沒有感動,只有暗暗嗤之以鼻。
一個自己都顧不好的重殘之人,談什麼護她?最多也就是少管她一些,給她一點自由罷了。
但想到在父母面前,為了不讓他們為她的婚後生活過於揪心,她還是裝作一副動容的樣子,外加多了幾分貼心,替他把每道菜用小碟分盛好,端到他的面前。就是這樣假裝柔情的戲碼,她都不忘故意讓嘉嶼心裡不好受,邊給他佈菜邊佯裝無心地說道:“爸媽,你們這樣放餐盤嘉嶼不方便夾的,以後他來家裡吃飯,要像這樣給他提前碟子盛出來,放到他手邊。魚蝦什麼的倒是不要緊,我給他剝殼去骨就行。”
嘉嶼是何其敏感聰明,他顯然覺察到雲向天對自己這個殘障的女婿頗為不滿,雲笙剛才的一番話自然又加深了這種情緒。眼見雲向天臉色陰沉,嘉嶼顧不上打字,直接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道:“我、不、用,我、可、以……”
“可以什麼呀!”雲向天似乎實在忍不下去了,倏然從椅子上站起,本還想說些不好聽的,幸虧被妻子攔住了。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雲笙起身說:“我去開門,媽,你看著爸和嘉嶼。”
可視門鈴的監視器裡,她看到院子外站著的池嘉峻。
“誰來了?”齊銘葉見她愣著不開門,問了一句。
“池嘉峻。”她回答,幹脆回到餐廳,俯身問嘉嶼道,“你介意我單獨和他聊一下嗎?”
嘉嶼搖頭,笑容略帶苦意。
雲笙把嘉峻請進了院子,但又把攔在客廳大門外。
“就在這說。”她冷漠地道,看也不看他。
“嘉嶼在裡面?”
“是,”她哂笑道,“你是來找他的?”
“當然不是,只是,我更希望他沒有來,畢竟,我們兄弟兩個這樣跑到你家裡,在伯父伯母看來也不是什麼合適的舉動……”
“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嘉嶼今天過來是以準女婿的身份,名正言順沒有任何問題,不合適出現的人恐怕只有你!”
“雲笙,你一定要和我這樣慪氣嗎?我們都理智一點好不好?”
“所以你說的‘理智’,就是我必須接受你說的條件——嗯,又或者說,叫做‘前提’?”雲笙的眼中有些鄙夷,“池嘉峻,是不是隻有接受這個前提,我和你才有未來可言?如果是的話,那麼我已經明確地告訴過你,我們已經到此為止了。”
“不說小時候我們就認識的情分,就光說我們從十九歲到二十五歲正式在一起的這六年時間,你不覺得可惜嗎?”
“為什麼你理所當然地認為,我必須因為對這麼多年的感情有所惋惜就委屈自己?你想過嗎?如果你也捨不得這些情分,你又能為這付出什麼代價呢?還是你只是想坐享別人委曲求全後利於你的結果?抱歉,我讓你失望了!如果所謂的愛情,只有我單方面退讓才可以保全,那對方還是值得我為之犧牲的人嗎?何況,在你的計劃裡,你我之外,要達成你所期待的圓滿還要踐踏到另一個女人的尊嚴——也許還有愛情!池嘉峻,你太高看自己了!你要明白一件事:當你在我們的感情裡開始權衡利弊的時候,我也必然不會傻傻的不計得失!”
“得失?雲笙,你如今的選擇,所謂的‘得到’是什麼?是嘉嶼這樣的丈夫嗎?”嘉峻的口吻變得鋒芒逼人。
“我和他的相處起碼會簡單些。”雲笙道,“他知道我並不愛他,可他依然願意娶我,也不會逼迫我愛他。而我,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嫁給他,關於這個條件,我同意了!”
嘉峻恨恨地冷笑道:“雲笙,你認為我們這樣家庭出身的孩子會真的心裡毫無權衡算計嗎?公平一點的說,他只是抓住了這次機會!你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撿漏’罷了!我不妨坦白告訴你,我爸媽這兩年沒有少物色合適的女孩子給嘉嶼,大概你也想得到,大多數是自身條件不太好的女孩子——自家工廠裡的廠妹、家裡用人的親戚,照片我都看到過好幾張!至於為什麼沒成,也許是連那些女孩子都看不上嘉嶼,當然也可能嘉嶼看不上那些文化低相貌醜的!但你能說,你在他的選擇裡沒有一點你所討厭的‘權衡’嗎?現在的你,事實上不就是他能找到的最佳妻子人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