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靳年開完會回到禦山公館時,沈南枝已經睡著。
他進來看了眼側躺在紅色床被中睡得正熟的女子,沒吵醒她,只將房間中燈光調暗,便闔上門去了書房處理今天落下的郵件。
九點四十,江靳年給周林打電話安排完明天要做的事,結束通話電話後在別的房間洗完澡回臥室。
沈南枝還是那個姿勢,只是似乎睡得不太安穩,眉頭都皺了起來。
江靳年在床邊看了會兒她。
指腹輕落在她眉頭,揉了下她眉頭,想將那摺痕撫平。
隨後關上房中的壁燈,上床抱著她躺下。
外面暴雨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不僅不停,還漸漸有了打雷的徵兆。
好在雷聲很小,沈南枝也早已睡著,這點聲響並不會吵醒她。
江靳年將人摟進懷裡,合上眼睡覺。
然而剛睡下還不到兩個小時,懷裡原本安安靜靜的姑娘漸漸不安分起來,身上的溫度也越來越燙。
江靳年睜開眼,迅速開啟燈,當看到沈南枝身上滾燙、臉也被燒得發紅時,眉頭瞬間皺起。
他摸了摸她額頭,拿過手機快速撥了一個號碼。
沈南枝並不知道她大半夜發燒了,她只知道自己陷在一個夢中醒不過來。
這麼多年,她對電閃雷鳴的暴雨天始終有心理陰影,哪怕已經睡著,在清醒狀態下聽不到轟隆隆的悶雷,這種天氣仍在潛意識中對夢境有影響。
沈南枝不記得她一開始做的是什麼夢。
只記得後來,夢中的她一遍遍被十年前的那個狂風暴雨天困住。
等好不容易從那個潮濕冰冷的深夜中掙脫出來,夢境一轉,變成她被江家接去,在江家長大的那些年。
夢中的畫面如浮光掠影,模糊又飄渺,直到畫面徹底定格在她和江庭旭發生爭吵的時候。
夢中的他與現實中他兩次來公寓找她時的神情重合,冰冷與嘲弄。
冷笑著質問她是不是就那麼想嫁進他們江家?
是不是就這麼看中這場聯姻?
他不接受婚約,她轉頭就找他大哥領證,也要將聯姻落實。
好像還有很多很多難聽又冰冷的話。
夢中的沈南枝忍著眼底的酸澀,不再顧這麼年僅剩不多的情誼,在他一遍又一遍用最傷人的話質問她的時候,忍不住罵他。
江靳年並不知道高燒蜷縮在被子中的姑娘在做什麼夢,當他打完電話折返回床邊,見她剛才喊喝,想給她喂杯水時,剛俯下身準備將人抱起來,手剛落在她肩上,就見大半張臉都埋在被子中的姑娘擰著眉頭模模糊糊地喊著“江庭旭”。
這幾個字入耳,江靳年想抱她的動作頓住。
漆黑不見底的深眸,眼底眸光晦暗濃稠,薄薄的一層沉靜之下,是極致的墨黑晦澀,暗沉得彷彿連半絲光亮都透不進去。
江靳年撐在被子上的手掌蜷起。
在她第三次喊出這個名字時,他垂著眼皮將人隔著被子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