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是幻覺?
分不清。
……
那好吧。
她像是渾身沒了骨頭一樣,徹底倒在他懷裡。
她不再渴求下雨了。也不再把自己的手從他臉上拿開了。
那就這樣吧,她累了。
既然什麼都是模糊的,什麼都是淩亂的,那就什麼都無所謂了。幻覺也好,真實也好,總歸她還有他們……對吧?
這樣似乎也挺好。
她的頭又開始痛,在腦中穿行的子彈一路啃食,隱隱嗅到硝煙味。血管一根一根爆開,鮮血充滿了她的腦子。好痛啊,好冷啊。這疼痛冷冰冰的,可血溢位來,不該是熱的嗎?
不夠嗎?不夠嗎?她在一片光怪陸離中反問自己,這還不夠嗎?
那撕開面板,撕開肚子,血肉相接,讓他們分食她的心肺……融為一體呢?他們站在光芒萬丈的領獎臺上,那她是不是也可以不冷、不濕也不孤獨了?
“做夢。”輕嗤聲。
“那我還要怎樣做呢?”宮樂低下頭,謙卑地問。
“……先把你的手從我脖子上拿開。”
她剛剛一直抓著身下人的脖子。力氣倒不大,但絕對是會留下紅痕的程度。
宮樂愣了一下,放開了。雙手老老實實地縮在宮侑肩膀兩側,抬頭看了看四周,又垂眼,把頭貼在他背上了。
嘭。
嘭。
嘭。
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細細碎碎的人聲。晚風刮動著樹葉,嘩嘩聲。
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人間。
宮樂手指微縮,慢慢纂緊了宮侑後背的衣服。
“說話,別裝睡。”宮侑揹著她,往上提了提。
宮樂緩緩睜眼,輕輕吸了一口氣,大半來自宮侑小半來自周圍。
“……你想我說什麼?”
“隨便。”
“隨便……是什麼意思呢?”宮樂側趴在他背上,垂眼,不知想到什麼,突然悶頭,笑了,笑聲仿若破舊生鏽的銀鈴。
“是指我說什麼你都能接受的意思嗎?”
不等宮侑開口,她轉而又難過道,“阿侑啊,為什麼每次都是你呢?我第一次跑出醫院碰見的人是你,第一次撞破我幻覺的也是你,現在,又是你第一個找到我……為什麼會這樣啊?搞得好像整個世上好像只有三個人一樣……”尾句低喃,像塵埃一樣輕。
“不該是我——那你想是誰?”
宮樂抬頭,笑著,像是盲人摸象一樣,手指從臉頰一路摩挲到緊抿的唇,“你生氣了嗎?因為這個。”
“沒有。”宮侑撇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