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我怎麼知道?這臭小鬼發脾氣的理由多得要死……別看我,我睡得好好的,沒惹她!”
“……不一定,她心思多,說不定睡著睡著就想起了你,氣得哭出來了。”
“瞎扯,你怎麼不說她是因為前幾天你和她在校醫室的事所以被嚇哭的?再說了,這小鬼哭得假得很……哪有這樣幹嚎的……”
“我其實,”宮治抿了抿嘴,“……也這樣覺得。”
宮侑來精神了,“你是說前面那句還是後面那句?”
宮治沒來得及回,宮樂的哭聲更大了些。
“別嚎了,”宮侑朝她喊,“你有那力氣去嚎,還沒力氣說話麼?去東京一趟把舌頭弄丟了?”
迎面飛來一個抱枕,宮侑一接,吹了聲口哨,“力道不錯。”
宮治剛想提醒宮侑別逗過了,就看見宮樂出來了。
晶瑩的眼淚珠子還在睫毛,衣服和頭發有些淩亂,沒穿鞋,像是半夜防震演練匆忙間跑出來的人。
她急促地上前幾步,但中途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僵在原地,只盯著面前的宮侑,眼神執拗。
宮侑暗道奇怪,卻把抱枕一扔,語調平常,“看什麼看,是你自己扔的——我還沒計較你把我吵醒呢。”
宮樂的眼神沒有跟著抱枕離開。
“我……”她剛出聲就住了口,表情漸漸空茫,像是在看著宮侑又像是在出神。
氣氛慢慢冷下來。
宮侑和宮治交換了一個眼神,宮侑側身,拿著抱枕去了宮樂房間。
這邊,宮樂卻好像是突然被什麼驚醒似的,手像是觸電一樣猛得抬起。
“早上好。”宮治笑著,上前握住了宮樂的手。
宮樂眼睛瞪大,“阿治……?”
宮治笑笑,“被你的哭聲吵醒了哦,沒事吧——做噩夢了?”
半晌,宮樂緩緩點頭,“是……媽媽呢?”
宮治答,“出差。昨晚把你放下以後就離開了,大概下個月回來。”
“這樣……”宮,微微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什麼。
“那我生病了嗎?……有沒有發燒之類的?”宮樂像是想起來什麼,抬頭求證。
“沒有,媽媽說你只是貪睡——是覺得那裡不舒服嗎?”宮治邊說邊把宮樂往小沙發那裡帶。
“有一點。”宮樂蹙眉,“但我不確定……”
她坐下,心事重重地抓著宮治的手,“我好像忘記了一些東西……像是夢裡的,又像是現實的……我不能確定,因為……”她頓住,不再開口。
“因為——什麼?”宮治問。
宮樂沉默半晌,反而盯著宮治的眼睛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會騙我嗎?”
她小心翼翼,語氣輕柔又鄭重。
宮治沉默一會兒,“我可以保證我永遠不會對你懷有惡意。”
宮樂一怔,“可騙就是騙啊……”她輕輕說,“不懷著惡意——欺騙就不再欺騙了嗎?”
“人力終有極限,”宮治聳聳肩,“很多情況下,形勢所迫,誰都沒辦法做到世俗意義上的道德完美——所以只要能保護想保護的人、做想做的事,我並不是很在乎方法是什麼。”
“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宮,“……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何況保護不保護的——這個難道不是更該關注當事人怎麼想嗎……我在乎的只是,有沒有人跟我說真話、我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現實……”
“形勢所迫……意思是你肯定會在某個時刻……騙我,對嗎?”
宮樂緊盯著宮治的眼睛,不安又執拗,眼睛裡的水光像是海面的波濤一樣蕩啊蕩。